盛情难敛(76)
看着盛吟,张程式说出的这话说得肯定。
盛吟没有否认,她大抵知道张程式问这话是为什么。
盛吟其实不是记仇的人,上回张程式虽然是开玩笑骗了盛吟,但是诚心而论,盛吟本身就是个撒谎精。
这么说起来,她就更没记张程式仇的理由了。
盛吟转眼看向张程式,“对。”
得到肯定的张程式也没想怎么样,他越过盛吟,回到沈敛止房门口,低头按下房密码。
嘀地一声,伴随着张程式闷闷的说话声,“我就猜到,沈哥特意跨越半座城市还能去见谁。”
“不过,我还是想诚心地请问下,盛老师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沈哥分手。”
第35章 这样的答案
在刚才热闹亮灿的屋内,吊顶的灯光映着孤清月色般的沈敛止,和坐在他身旁那一身白色针织裙的盛吟。
“我是认真在追求盛小姐。”——沈敛止这样说。
他的声音穿过夜色,所有的喧杂都安静了下来。桌上的满天星和白玫瑰都屏了息,他们的朋友都在看着他们。
盛吟连指尖都僵住。
然后盛吟转过头,背着光,她木然地拒绝,“沈敛止,你有病?”
不被喜欢和分手的深沼不会让她沉没,盛吟不在意。像之前去倒追着他跑,她也是自己愿意的,盛吟想。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能再喜欢他。
只要用尖锐的话语直接拒绝沈敛止,以后就不用想着再去隔着雾看他,不用想着怎么去遮掩现在的难堪万状,甚至也不用再试图去回到之前的他们。
沈敛止都不是那么地喜欢她,他都没有像她之前那样,那么认真地喜欢过他。
心口渗在寒凉的夜里,谁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和沈敛止分手。
盛吟抬起眼。
眼前,廊道,张程式还站在她几步远处,张程式一字一句地问着她,“你为什么要和沈哥分手。”
张程式的话说完之后,盛吟不声不响了太久。
廊道顶的圆灯因着两人的默然无声,也自动灭掉光线不去打扰。
处在一个虚无思辨的状态,盛吟连抬眼都觉得费力气,她垂眼回答了张程式,“他不喜欢我。”
“所以刚好,我们分手。”
盛吟的声音落下,廊道的灯感应着带着光源骤降。
迟迟没有等到张程式接下去的话,他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来为沈敛止抱不平么,那就算了。
盛吟转身,理解了张程式的一声不吭。
原来冷亮的光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敛止站在他们身后。
他的身影笔直颀长,光亮第一次这么刺眼,盛吟没有抬眼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盛吟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容自若地从沈敛止面前离开。
像沾了盐水的羽毛翻开掩着的伤口,翻开时觉得好像真好了,盐水戳碰到模糊之后,疼得像钩子在血肉里面搅一样。
但也很快就会愈合。
盛吟回到她屋里。
满屋的灯洒遍她屋里的每个角落,盛吟还是坐在客厅里,落地窗旁。
在无火香薰的苦橙香息里,盛吟还是拿起一本书翻着。
不清楚是影评还是小说,盛吟只听到书页翻响的沙沙声,字一个个从她面前路过。
然后按着安排好的最适合入眠的固定时间,在她安静至极的卧室里,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关闭空间里,盛吟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盛吟闭上眼,迫着思绪努力清空后,满屋的灯光还是挡不住盛吟梦里的旧影。
从医院尖锐的嘈杂声里,盛吟还是看到那些过往的结束,还是那些深切的苦难和黑暗。
只是这次盛吟从医院走落到了岸边雾浓的灰蓝海面,那里的云上没有月亮光,只闻得到越来越浓的海水味,像是从她的身上一一划过的涩苦。
寒凉的深水覆在盛吟的面上,盛吟的耳旁还能清晰听到水流淌的声音,涌灌压沉在她的整个心口。
把盛吟压沉得小口小口喘着气。
盛吟喘着气睁开眼,看着依旧是杏子灰的天花板。
自己还能在这儿待多久,盛吟一时间突如其来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外头的天色还没亮,屋里的暖气很足,盛吟脸上斑驳凌乱的痕迹却干涩得她脸皮发疼。
盛吟的耳旁一直响彻着各种声音,未明的天光里,她满屋的灯好像都在闪烁。
去盥洗台用冷水拍了拍脸,盛吟喘着,冷意坠到她心里,刺骨让人冷静,干预了盛吟的精神才慢慢恢复清醒。
盛吟终于从她耳旁各种杂乱的声音里面找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噼里啪啦的嗞响声——这个声音十分趋近现实,不是从她的梦境衍生出来。
也确实是里面唯一现实的声音,盛吟循着声响走过去。
声音来源是总电闸的配电箱,不知道是哪里的水渗出来了,配电箱里有水滴着的声音。
盛吟伸手把电闸先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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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和白玫瑰待着的屋里,灯也彻夜明亮。
冬夜安静地像海面一样,无声无息,沙发上还放着那顶被主人遗落的白色贝雷帽。
它不是不被需要,他才是。
沈敛止看着屋内沙发上的这抹牙白,靠着沙发坐了大半宿,方糖在他旁边连句吠声都不敢出。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看了来电显示,沈敛止才缓慢地揉了揉手腕。
伸手接通电话后,沈敛止又坐了一小会。他换掉昨天的那身衣服,才动身出门。
电话是一直跟在沈北柏身边的助理打的,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忽然不舒服,已经送去医院。大家都闻讯赶过去,老爷子就说只想见沈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