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满塘(211)
“我押裴大人。”眉眼难得温柔,目光透过晶莹细纹,飘向他到不了的远方,“输了今晚要来找我哦~”
一门相隔,里外漆黑。
云英摸出火褶子进屋,微光映出短塌上垂头坐着的身影才暗自松了气。
她拾起油灯,凑合碗底的灯油点上,腹诽埋怨。
“风向不好,恐怕得天亮才能下船。”
云英递上那小半碗饼,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眼前人一动不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拿走。”
“我可没有那金雕玉琢的好东西,你是怕有毒还是看不上了?”
船身一晃,往事随波卷回心间。
她咬唇道,“敬酒不吃,我要生气的。”
裴晏这才僵硬地抬头,油灯微弱,映不出他眼底红丝。
“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他轻笑道:“陆夫人?不,他还不配……陆家妇。”
裴晏接过那个碗,凝看须臾,轻飘飘地甩开。
瓷片碎了一地,一如她方才在房中攒了一个多时辰才凑出来的好脾气。
“你第一天知道啊?过去是谁天天说要成全我的?假正经……”
双手落了空,她低头理了理衣摆。船头挂了几个时辰,也还是润着一股湿气,早知道就不换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露水姻缘就算打对折也还差些日子呢,倒是挑拣起来了。”
“你念过我的恩吗?”
他起身,步步紧逼。
“你心心念念舍不得的,不都带在身边吗?只有我……我算什么?你睡腻了不要的嫖客?不对,你现在嫁人了,我只能算奸夫。”
如裴玄一样的奸夫。
“你是来讨公道的?”她冷冷看着他,“这事没有公道,我就是这样的,随你怎么想。”
裴晏低着头,鼻稍与她只隔咫尺,胸口绞拧着透不过气,脑子里一个又一个怨毒的念头如江河决堤般往外涌——
“当初去江州的无论是谁,都能与你做上这露水夫妻是吗?你现在来找我,也不过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是你喂过的狗,就算你不要了,也见不得我与旁人走得近是吗?”
云英扬手一掌,又打在方才那半边脸。
梦里的冤魂在耳畔狞笑,等着看她的笑话。
“裴詹事可真聪明,又让你猜着了。”
她全身绷紧,唯指尖微微颤动,调子高了三分,声线异常平稳。
“你想要公道是吧?好啊,今晚你连卢公子都没带上,算我占你便宜。船靠岸你就走,往后你是官我是匪,不必留情。”
她白了他一眼:“反正你也没有。”
裴晏将人拽回来,血气上涌,五指难以自控,指节咔哒作响。
“你要什么我没给你?倒成我的不是了?”
云英挣了两下,寸腕却被越捏越紧。
下一瞬,他手一扬将她整个身子提起来,抵撞在墙角那堆木桶上,脊骨疼得似裂开了,她下意识推开他,另只手也被缚住。
他曾说制住她绰绰有余,竟是真的。
她身子被抵着,手被制着,唯有一张嘴可以骂,但很快嘴也被堵死了。
他那满腔的怒火,被那句不必留情一点就着,业火熔断了理智,当真毫不留情地啃咬吸吮。
她不甘示弱地回敬,唇瓣渗出血,甜腥顺着口涎溢出,分不清是谁的。
气息绞尽,她奋力挣开:“你疯了是不是?”
“我与你说过的话,你果真是一句都不记得。可你说的,我都记得。”
他抽出一只手抬起她半坐在木桶上,门口灯油将尽,昏黄的火苗忽明忽暗。
“你这身衣服是我给你穿上的,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你不就是想要勉强吗?我满足你。”
他重新撬开红肿渗血的双唇,掰开一条腿,三两下拨开下裳,身子一弓,如利刃长驱直入。
胸腔下意识低声呜咽,可唇舌却被缠得紧。
他们睡过那么多回,她都如一池春水,裹着他,黏着他。但如今,这副身子却拼了命地拒绝他。那本该雨膏烟腻之处,如暴晒干裂的沙地,一沟一壑都干涩刺痛。
她是当真不要他了。
连他的身子都不要了。
程七在外头叫了几声,里边针锋相对,胜负未分,没人应他。
“娘子可还好?要不我去叫三爷来?”
话音一落,又见舱门微动,云英狠咬了裴晏一口,总算空出嘴来,干哑奋力地应了声。
“滚。”
“那我去上边歇了。”
“滚啊!”
程七扣紧门,拽出胸口遗玉,轻贴在唇边:“我赢了,要来哦~”
微弱焰火映着两具紧贴的身子,一时间只余炙热粗重的喘息。
“你让他叫啊。”他垂头,鼻尖在她脸上扫过,温湿的唇峰将贴未贴。
那炙热的肉刃捅得突兀,又不管不顾地进出,皮肉撕扯,火烧火燎地疼,哪怕这会稍稍收了势,依旧难以自控地微微收拢。
亦绞得他又疼又燥。
“舍不得吗?”偏生憋了小半年的怨气,嘴一张就收不住,“你舍不得我死,还是舍不得夫君看见了心疼?”
她心口挠得难受,又不想求他,抿唇横瞪着,小腹隐隐收力。
“这就受不了,那他凭什么……”他伸手插入发间,扣紧后枕,唇舌贴上去,整个人都深埋进去,呢喃哼道,“你先答应我的。”
“床上的话你也信?我就反悔了,你受不了就滚,现在就滚!”
她作势又要推他,本就难耐的心思再顾不上那沙砾摩挲的疼,如疾风般挺送搅弄。
沙地渐渐搅作泥泞,忽地一翻地动山摇,她满弓紧弦,下意识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