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将军要追妻(286)
沈星煜站起身,轻轻抚了一下云景怡的头顶:“我去一下,就在门口不会走远。”
云景怡看着他的身影走出厢房,并未关门,侧着身子同一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利索地拆开信件,棱角分明的下颌在光影明暗处愈发凌厉,似乎整个人瞬间充满杀机。
过了片刻,云景怡听到他走了回来,关上了房门,重新坐在她榻边的小凳子上。
“阿璟,你要好好服药,好好休息,一切都要遵师父的叮嘱。”
沈星煜说着,停顿片刻,看着榻上容颜憔悴的人。
经历这一场劫劫难,她身体极度虚弱,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此刻没有丝毫血色,一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神采。
当他得知阿璟被人劫持,破开房门,在大火中找到她时,那一瞬间他恨不能将许珈柔即刻斩为两断!
是他的副将拦住了,若杀了许珈柔便难以审问口供,在将许家上下全员审讯完毕后,他并未通禀天都城,直接下令将许家族灭!
许家还是真胆大妄为,居然敢与孟子岚私下协商,用湘水流域的洪灾引发瘟疫,从而煽动流民暴动!
南疆陷入内乱,隐匿许久的前朝残兵蜂拥而至,一时间整个南疆乱作一团。
他族灭了许家,当真是没有一丝冤枉他们!
方才接到军师八百里加急发来的军情,北戎人趁着大靖朝南疆内乱,在边境处起了战火,他们似乎得知主将在军中,集结了数十万大军,欲要踏破玉门关,只扑中原腹地!
只是可惜了,这一切都在机关算尽之内。
云景怡似乎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忧自己。
二人沉默了许久,沈星煜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
“北域起了战事,北戎人要趁南疆内乱趁机侵犯边境,我必须马上赶回军中。”
他说完,手指在云景怡消瘦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叮嘱道:
“乖乖吃药,待战事平定我会来看你,只要阿璟还愿意见我。”
沈星煜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厢房。
房门关上,云景怡听到他沉稳有力的步伐踩着木质楼梯飞速走下楼,穿过千金堂前的平台,沿着石阶渐渐走远。
她看着青色的床幔随着微风轻摇,南疆山风清新,穿过密林,将初夏的气息带至云景怡的身侧。
沈星煜啊,你是否已经知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
……
过了半月有余,南疆的初夏已经翩然而至,云景怡的伤在师门众师兄师姐的照料下恢复了许多。
能工巧匠的二师兄特意为她制了一台轮椅,她的腿伤一时半会难以行走,更多的是坐在轮椅上四处闲逛。
这一日,师父在药房中拆掉了云景怡手上的棉布,涂了药膏,又重新裹了薄薄一圈。
待到师父重新收好药膏,云景怡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出那个问题:
“师父,我究竟是谁?”
云苏合的手指悄然抖了一下,尽管这么多年他早已有了心里准备,然而当她真的问出这个问题时,云苏合心中难免还是颤抖。
“云景怡就是你,你是师父门下年纪最小的门主。”
云苏合将棉布小心收好,他并不敢确认云景怡是否恢复了记忆,倘若她真的恢复了记忆,为何又如此平静?
“我已经全都记起来了,师父。”
她的话令云苏合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十年了,忘夕散的药效只有十年,尘封许久的往事终于浮出水面。
云苏合叹了一口气,从柜子中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打开后,一封已经泛黄的书信赫然出现在云景怡视线中。
苍老的手指拿起书信,递到云景怡面前:“既然你已经全都记起来了,这封信,是你母亲留下的遗书,如今也该交还给你了。”
云景怡看着书信上几个隽秀的字迹,泪水浸湿了眼眶——
“师父亲启,弟子秋云绝笔”
……
傍晚的风簌簌吹过山林,早开的桫椤花在枝头染上一片洁白,云景怡的轮椅停在苍梧山一处隐蔽的山巅上,落日余晖穿透云层,橘红色的晚霞笼罩着整个山林。
云景怡颤抖着手拆开信封,似乎听到一个温婉的声音轻声诉说:
“璟儿,见信安好,不知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正处于何种时节。母亲出身于南疆一个偏僻的小村落,自幼与阿姐相依为命,在执意出师下山前,从未见过天高海阔的世间是何种风貌。”
“母亲和我的阿姐曾经历过战乱,在师承云灵谷时便立志要行走世间,济世救人,甚至在此之前母亲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唯一勇敢的事,便是生下了你,在生死存亡之际将你送回了师门。”
“你的父亲,他性格坚韧志向远大,自小吃过不少苦,在科举高中后便将一腔热忱投入国政之上,或许是少时受过太多罪,你的父亲走了弯路,愈发刚愎自用不听劝阻。”
“然而请不要责怪他,这一切的根源是为君者狠毒多疑,即便是你的父亲从未犯下大错,只要你与沈家世子订下婚约,陛下定然会设法除去我们。”
“同样不要责怪沈伯伯,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他答允母亲设法保住了你的性命,并派人暗中护送柏川将你带往至苍梧山,母亲当年一时心软救下身患肺痨的沈家世子,或许这便是宿命,你的性命同样活在沈府手中,而你与沈世子的婚约从未废除。”
看到此处,云景怡的泪水悄然而下,落在早已泛黄的纸张上,氤氲出一滴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