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今日火葬场了吗(49)
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更不曾想过,和谁恩爱偕老、结发终身。
他的双亲彼此并没有什么感情,在被流匪捉拿时,他们相互出卖,只为了踩着对方的尸首活下去。
后来,是莫老将军收留了他,容许他暂住在自己的家里。
直到那时,谢羡风才算见证过了寻常人家的幸福模样。夫妻恩爱两不疑,父女舐犊之情深……日子虽平淡,却也和睦美满。
这一幅愿景,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虚境,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有家了的时候,莫老将军却死在了被贬官的路上。
而他也被现实一掌打醒,原来慕溶月的母亲,便是皇帝的皇姊。
原来他与她的开端,便是始于一场肮脏的阴谋。
那一瞬,他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他好似回到了多年前被土匪扣留的那日,他被粗绳捆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当众侵污,而父亲则被乱刀捅死。
……他又没有家了。
谢羡风情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棉袍,指腹渐渐用力,直到指节发白。
终于,他猛地松开了手。
“去把夫人请来,我有话想同她说。”
他平静地下了命令,那小厮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解释:“夫人……夫人她不在府中。”
谢羡风眉头微微蹙起。
“她去哪儿了?”
“奴才也不知情……”小厮转身拿来了一叠信封,“只是,前日从官府送来了这个,奴才正想拿给大人。”
谢羡风撕开封口,一眼扫见那官府的盖印,心中一紧。
他拆开了信,赫然映出的“休夫”二字,蓦然刺痛了他的眼。
手中的棉袍终是滑落在地——衣襟口被翻散开来,露出了那轮绣到一半的云绕皎月,针脚都还未抚平。
却再没了她的余温。
第26章 第二十六天 火葬场倒计时!
慕溶月一身冷汗地从床榻上惊坐了起来。
门外的杏雨闻声, 马上去端了暖帕和热水走进来,心疼地为她擦拭脸庞:“小姐又做噩梦了……”
这几日,慕溶月回了母家, 却每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总是反复地梦到从前在将军府的日子。
梦到她每日每日为谢羡风端上的暖手茶;梦到她亲手为他缝制了一件又一件的寝衣;梦到她囫囵吞下他夹的香菜、而生了一背的红疹;梦到那被烧焦的香囊;梦到她在青林山上的惊魂一夜……
最后……她还会梦到她腹中那还未成形的胎儿。
每到这时, 她总是从梦魇中惊醒,愧疚地捂住腹部,剧痛难忍。
慕溶月终于在痛苦中意识到, 原来他会渐渐地接受她, 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好, 是利他的。
她燃烧自己温暖他, 他对她却只是感动;是怜悯;也是施舍。
那不是她想要的爱。
所幸,她现在明白得还不算太晚。
擦去浑身冷汗后,慕溶月又躺回了床褥之中,却是再也无法合眼。
杏雨去叫来了府中的家医,那太医却只为慕溶月开了几味安神药, 摇头叹道:“夫人这是心症, 老夫只能治标而非治本, 终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在慕溶月辗转失眠的第七日, 午后天晴, 她正在寝房之中读书品茗。
杏雨忽然小跑进了暖帐,看向主子,忐忑不安地传话:“小姐,是谢将军来了。”
慕溶月先是迟疑了一秒, 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敛裙起身。
“他来了也罢。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还给他。”
这几日,她闲时便会整理旧物, 翻出来了不少昔日的物样。
慕溶月来到了正堂内,谢羡风已然在屏风后站着等她了。透过屏风的轻纱,她依稀可以看见谢羡风的身影。他静默地立在原地,四指轻覆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那把琴筝之上,神情若有所思。
“杏雨,去把琴筝收起来。”
一声吩咐遽然打断了谢羡风的思绪。
他眸光幽暗地回过头,目光落在了那琴身之上,倏地滞了一瞬。
不知怎么,他忽而伸手阻拦了杏雨上前,脱口便道:
“那夜我在月前练剑,你伴奏的那首曲子……能不能再为我弹一次?”
慕溶月愣怔了几许,随即轻笑了一下。
“将军说笑了。”
她露出了疏淡而清幽的笑,反问道,“将军难道忘了吗?那时,是将军说不要再在你面前弹琴了,我才叫人收起琴筝的。”
话音落下,谢羡风也渐渐地回想起来了。
不由得喉头干涩。
那时,他的确是说过,让她往后不要再在他面前弹这样的曲子。
可他当时只是听闻她要将他往外人身上推,一时恼怒,不知从何宣泄,才胡乱找个由头堵住她的嘴。
到头来,却是他自己最先将说过的话忘了。
如今,这琴音,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见谢羡风不动了,慕溶月便垂眸示意,杏雨便上前抱过了琴筝收走:“多谢将军。”
话音落下,谢羡风缓缓抬起眼,目光从慕溶月面颊上一寸一寸地扫过。
一别数日,她变了许多。
她清减了,单薄的身子在冗长的裙袍之中撑着,小腹微微隆起,将腰肢压得堪堪欲坠。双目无神,面颊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毫无生气,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