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新寡(34)+番外
这人不过是寻常的殿前司服饰在身,未见丁点配饰,也能瞧见其凛然颀长的身姿,焕发无限光芒。若观其面相,又能见上扬的眼角,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将周身的凛然散去几分。
如此人物,着实不能怪她当年眼瞎。
话虽如此,可既已决定有所改变,秦叶蓁自是不能放任不管,任由这人将周遭的一切拖着朝前走。
思索半晌,秦叶蓁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说道:“崔副使差事不甚忙碌?”
崔敬脚步一顿,整个人仿若从心田开出繁花朵朵,尤其是那上扬的眼角,略带几分艳色,
“不忙。衙门里头有殿帅看着,微臣是个副使,且……”他想客套一番,谦虚一番,说起自己刚从西北回京,可转念一想,西北这几年那是好日子,
转口继续,“衙门里头俱是得用的兄弟,不消微臣过多担心。”
突如其来的热烈,令秦叶蓁本就略带瑟缩的心脏,失去控制,想就此作罢。但是心头另一个人影再告诉她,不该如此。
胆小怯懦只能存在于过去,勇往直前,阔步前行方才是她秦叶蓁的正道。
“哪怕如此,崔副使擅自离开,总会有所不好。”
一听这话,崔敬眼尾的笑意陨落坍塌,原来是他想多了,“微臣……”不碍事几个字,说不出口。
若是秦叶蓁义正言辞的拒绝,亦或是色厉内荏的拒绝,他崔敬都可以做个听不懂人言的莽夫,继续胡搅蛮缠。可现如今,她平和,坦然,正视,他再拿不出一丁点夜闯公主府的胡闹。
趁他不敢说话的空挡,秦叶蓁思忖着继续,“今日金光寺之行,有劳崔副使护送。再有此前的消息,多谢副使打探。我……”说话间已然靠近左厢房,秦叶蓁顿了顿,断然说道:“我去和赵娘子说话,不劳烦崔副使相送。”
话落,她转身离开。
动作翩跹,眨眼之间悄无声迹,唯余丝丝混杂在梅香之中的清冽幽香,告知崔敬,年少之时的那姑娘,曾经来过。
冬日烈阳短暂,不久前还是温暖人心的斜斜微阳,转瞬之间,光芒躲在厚厚云层中,看不见摸不到。
云朵从四面八方翻涌而至,裹挟一切。
透骨寒风,不知再见暖阳之日。
……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叶蓁和赵娘子的闲谈,从午后开始,一直到晚霞漫天还未结束。她二人从未见过彼此,可秦叶蓁有意靠近,赵娘子又是个爽利健谈之人,时辰也就不知不觉过去。
待得掌灯时分,秦叶蓁直言和赵娘子相见恨晚,相约一道月下独酌。
如此好时机,崔敬岂会错过。
他如前次一般,越过层层护卫,直奔赵娘子厢房。厢房四四方方,取“一丈见方却容量无限”之意。其内布置朴素整洁,瞧着和寻常寺庙一般无二。崔敬疑惑,如此明显的征兆,不该一无所获才是。
他不甘心,再次细细查探。突然,好似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凝神听去,原是四方桌之后,有古怪。
上前一手握住四方桌,还未等他明白关节所在,就见其后火墙打开,走出个人影。
这人窄袖黑衣裹身,体格健壮,一见便知晓是个练家子。
崔敬短剑出鞘,朝这人笔直射来。这人同样察觉身后有异,骤然转身。到这一刻,崔敬方才瞧见来人是公主府侍卫长,林彦。
崔敬提起的那口气,猛然散落,不计前嫌主动问道:“可有何发现?”
林彦异常警惕,双眼射出刀剑,不说话。
“你我因同一人前来,互通消息有何不可。”
林彦斜眼蔑视崔敬,“我是公主府侍卫长,只听从公主的差遣。崔将军是何人,公主府之人从未听闻。告辞。”说罢,利落翻身而去。
留在原地的崔敬,看着皎皎月色,空无一人的天穹,多年的教养毁之一旦。
这林彦,真不是东西!
待明日去了公主府做武师父,定要他好看。
气得崔敬想要跺脚,哪知堪堪抬起右脚,还不曾落下,便听闻四方桌之后的火墙,再一次传来响动。
一时之间,崔敬那提起来的右脚,险些踩到左脚之上。
今夜,真是活见鬼了!
林彦前来尚且有个理由,这里头难不成还有旁人?
他一手握短剑,一手打开火墙,摒弃凝神入内 。其内阴暗不明,略显潮湿,石壁上挂着一排排长明灯,正光芒摇曳,远远瞧去,像是指引人前进。
崔敬眼观六路前行,越过火墙之后的四方之地,转过一拐角,见一处石亭。不大不小的圆桌,四周围绕圆凳。四个圆凳光滑细腻,显见是常有人来。
除此之外,整个密道,连一个苍蝇也没。
崔敬疑惑不解,盯着仅有的石桌上上下下打量。
绕其半周之后,这才发现石桌像是有些歪,崔敬上手摸索。片刻之后,桌子底下开出来个小坑。
细长狭小,里头平平整整躺着个物件。
第19章 019 过去的已经过去,将军没必要抓……
金光寺的夜晚,无眠之夜,终将会天亮。
何时安睡不要紧,翌日清晨之光同一时刻洒向大地,京畿寺庙三千晨鼓,一声接着一声。
因着昨夜的查探,崔敬起得晚了些,幸而今日修沐,无需点卯。于甜水巷吃过早膳,左右晃荡一番,打算去公主府拜访,却碍于昨日秦叶蓁的言语,脚步略显沉重。
加之从石桌寻到的物件,不知其意,他一直在清风楼游荡,直至午时前后。
当午时的钟鼓敲响,一连串贵人车架从宣德门鱼贯而出,那模样像是含光殿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