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见月(18)+番外
“嗯,快吃饭吧,菜要凉了。”听不得这些有的没的,我赶紧打断道。
连清应下,两人安静吃饭。
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少年长睫微颤,眼底倒映出一片小小的黑影。
“忘月姑娘的仇家……”不多时,他又抛出了心中疑问。
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追查至此,更不会牵连到连医师。”
“不是,”见我会错了意,他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若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在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我夹菜的手一顿,快速瞥了一眼这个夸下海口之人。
助我?
这家伙虽然高挑,但四肢到底过于纤细,真有危险,谁保护谁还不好说。但我也只是低头应了:“那便,多谢连医师了。”
入夜,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纱窗,洒落一地清霜。
林间夜风轻拂,沙沙作响。远处虫鸣、蝉鸣、蟋蟀声此起彼伏,正是适合睡觉的好时机。
我和连清正在讨论今晚到底要怎么睡。
这木屋实在太小,只有一间主卧一张床。之前我受伤时,连清睡在厨房的草垛上,如今厨房被我弄得一片狼藉,草垛也被燃得七七八八,显然不好再住人。
连清拿起一件宽大的外袍,起身就要出门,“我去外面住,姑娘睡床上。”
“不行。”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角,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深山老林的,万一有什么豺狼虎豹,他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便毫无还手之力。
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的错花愁怕是再也无人能解了。
思及此,我松开他的衣角,“还是我去吧。”
自幼习武,多年来追杀目标,早已练就了能随时随地入睡的本领。别说是这野外,就算是屋顶、悬崖边我也有办法睡着。
小医师闻言,眼中泪花闪烁:“虽知姑娘关心在下,不忍在下在外受凉,但身为男子,理应挺身而出,姑娘莫要与在下相争!”
他露出副感动至极的模样,不知情者,怕是以为我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不过,他方才说我关心他,不忍他在外受凉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想太多了?
或许,心地善良的人,看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良善的吧。
“别争了,明天见。”我无奈耸了耸肩,径直朝门口走去。
“忘月!”连清叫住我,“其实……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法。”
我脚步一顿,转身问:“什么?”
“姑娘睡床上,在下睡那个角落,彼此互不打扰。”他声音有些不自然,脸颊好像也染上了一层淡粉色。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说的角落真是角落——药柜旁小小的一隅。
少年把头埋得很低,耳尖已变成了深红色:“姑娘莫要误会,以方桌为界,在下可以保证绝不越界。且姑娘身负绝学,在下若真是那种……淫邪之辈,也不可能近得了姑娘的身……”
确实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办法,只是……
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否决道:“孤男寡女,夜里共处一室,终究不合适。”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足尖一点,踏着月色朝树林深处飞去。
夜风微醺,皓月随流云缓动,心跳也逐渐平稳下来。
找了一棵壮硕的大樟树,斜倚在粗壮树干上,心中一时又涌过万千思绪。
幕天席地,与世隔绝,在这里,就算夜里梦魇,也不会有人听到了吧……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阳光穿过树梢缝隙洒在脸上,我睁开眼,环顾四周,但见满目青翠葱茏,生机盎然。
头顶的树干上,几只鸟儿正在枝头嬉戏,鸟鸣声清脆悦耳,如同天籁。
我拂了拂身上的落叶,起身从树上一跃而下,不远处的小木屋,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我走到木屋门口,见连清已梳洗完毕,正蹲坐在灶台边添柴。
听闻动静,他转头,微微一笑:“姑娘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休息好了。”
“昨夜我出去寻你,但找不见你踪影。”
“寻我做什么?”我有些诧异。
他赧然,低头轻声道:“夜深露重,怕姑娘受寒,想送床被褥。”
我喉头一哽:“多谢挂念。”
昨夜我故意飞得很远,他要是能找到那才叫奇怪。
说罢,我重新看向四周,木质厨房被烧得焦黑一片,头顶横梁更是被熏得惨不忍睹。
想起昨日那一场因我而起的大火,我心中有愧,遂问道:“连医师会修房子吗?”
连清点头:“略懂一二。”
说罢,他又往灶里添了一根柴,铁锅中传来米饭的香气。
“那今日,我们把厨房修缮一番,如何?”我提议。
少年起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有些惊讶:“你一个小姑娘,也会修房子么?”
小姑娘?
被这称呼叫得有些头疼。
大概也只有这人,敢叫杀人如麻的黑衣罗刹为“小姑娘”了吧。
我清了清嗓子,大言不惭道:“自然不会,但不是还有连医师吗?我可以帮忙打下手。”
“好啊,”他闻言,低笑一声表示同意,“那吃完早饭,我们就去砍树,先把这几根柱子换了。”
“行。”
早饭依旧是白粥加野菜,木屋主人似乎格外喜欢这个搭配。
饭后,我们去了木屋后面的山坡,这里树木葱郁,参天大树随处可见。
“忘月姑娘,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丢下这句,他拿起唯一一把斧头,走到一颗碗口粗的大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