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遁后追悔莫及(56)
这一别,将是永别。
她终是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容颜。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精致的玉雕像,呼吸平和,薄唇微勾,显示着他入睡前的极致愉悦。
她伸出手刚想要碰触,最终在半道上收回,目光决然起身。
闻祁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身旁空落落的。
他坐起身来,发现被褥里还是暖烘烘的。
探手一摸,摸出了一个汤婆子,汤婆子外面的锦套上,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出自谁之手。
他摸了摸熟悉的针脚,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心里暖暖的。
想起昨夜的缠绵,闻祁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他闭上眼睛,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时榆身上的气息,淡淡的皂角,若有若无的香草气,像那山间里雨后初晴下的雏菊。
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下床穿鞋的动作都急切了几分。
正要出门,却发现密室的机关盒上有一点墨印,似是谁的指痕。
他正要走过去细看,忽然,门上响起急促地敲门声。
崔七隔门喊道:“王爷,出事了,宫里来人说陛下病重,宣所有皇子进宫侍疾。”
闻祁动作一顿,眸色沉下来。
崔伯也等候在门外,见闻祁开门,忙上前忧心忡忡地劝:“王爷,这宫不能进啊,宫里怕是有变,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外人不清楚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但崔伯却是门清的很,皇帝一直是忌惮王爷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然当初也不会下那么狠的手……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再次陷入险境。
闻祁看了一眼徐徐升起的朝阳,面色无波无澜。
“我自有分寸,崔伯不必担心,”他扫了一眼崔七,“备马,立即进宫。”
“王爷!”
崔伯还想再劝。闻祁错身而过,去意坚决。
崔伯叹了口气。
时榆站在转角处,目送着闻祁他们离开。
这次进宫,崔七召集了大批暗卫相送,只留长丰在府上,还没来得及吩咐照看她,所以离开的机会就是现在。
鸡鸣寺。
时榆勒马停下,浓阴下的土黄寺墙安静幽深,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接头的人还没来?
时榆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桩子上,一回身,宣王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
时榆吓了一大跳,宫中不是宣所有皇子进宫吗?他怎么没去?
不管了,时榆捂着胸口柳眉倒竖地瞪着宣王,“手实带来了吗?”
“名单呢?”
时榆从荷包里取出名单夹在指缝递给他。
宣王抬手欲取,时榆收指避开,“手实先给我。”
宣王一笑,从随侍手里拿起信封交给时榆。
二人同时交换,时榆赶紧打开手实仔细看了一眼,确定是真的才松下一口气。
宣王打开名单看了一眼,只见名单上一团团小黑点,皱了皱眉。
时榆悄悄觑着宣王,见宣王面色凝重,也不知道有没有瞧出什么破绽,名单上面大部分是康王的人,为了以假乱真,有一小部分是闻祁的人,还有几个是宣王自己的。
他这人疑心重,放几个自己人在名单里,让他使劲怀疑去。
只是时榆并不知道,宣王根本看不清名单上的字。
宣王收起名单,忽然探究地盯着她。
时榆被他盯地莫名其妙,“看什么?”
“老三有什么不好?你就这么想离开他?甚至为了离开他,不惜背叛他。”
这是怀疑名单的真实性了,在故意试探她呢。
时榆冷哼:“谁说是我背叛他,我与他之间从来不是盟友,只有仇恨。”
“哦?”
时榆阴着脸道:“王爷有所不知,闻祁他贪图我的美色,暗中杀了我夫君,还将我囚禁在他身边,我恨不得他赶紧去死。”
宣王听得目瞪口呆。
大概是没想到,他那个看似光风霁月的三哥,竟然会做出强抢民女这等事。他还以为像他那样人,天下女子只会巴巴地投怀送抱。
不过,这跟之前查到的一些消息倒是对得上,看她神色也不像在说谎。
见宣王半信半疑,时榆又加了把火,咬牙切齿道:“王爷若是能搬到他,请一定不要顾念什么兄弟之情,务必一击必中,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宣王脸色僵住,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一言难尽。
“王爷?”
宣王敛神,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的桃木流云簪上,笑了笑,“你头上的这根簪子倒是挺别致的。”
别致?
时榆眼珠子一动,难不成宣王想要她头上的簪子?
簪子是阿初做给她的,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宣王应该不知道簪子的来处。那宣王此言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另有所图?
不管什么意图,决不能让他怀疑她和闻祁之间的关系。
她随手将桃木簪取下递给宣王,“王爷若是喜欢的话就拿去。”
宣王笑笑,坦然接过,“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时榆:“……”是挺不客气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桃木簪。
宣王道:“我已安排了人护送姑娘出城,姑娘就坐我的马车出发吧。”
时榆眸光微沉,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有马。”
“姑娘有所不知,最近长安不太平,城门查得格外得严,虽然手实和路引是真的,但姑娘的身份毕竟是假的,我已经在城门那里安排了人,姑娘坐我的马车出城,他们看见了自然会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