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韫天机(107)
记得从前李行韫也说过这般类似的话,她的封号蕙姬便也是出自兰花,如今他失忆了竟也说出与从前相差无几的话来。
一时间她短暂地捡回了被她抛去九霄云外的良心。也罢,扮演李行韫妹妹也是玩够了,所幸等他们出了桃花谷便同他说清真相就是了。
将李行韫送到屋门口,昭澜便要告辞:“阿兄好好歇息。”
“嗯。”
虽是见他这般应了,但昭澜却是见他眉头紧锁,腰身稍稍弓弯,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只好停住了欲行的脚步,心下忽然回想适才李行韫应她除失忆之症并无其他伤势,此刻不由得开始怀疑他话的可信度。
李行韫莫不是为了逞强故作安然无事罢?
这般想着,昭澜便不欲急着走了,想着还是亲自一探究竟才能安心些。
“阿兄,我还是扶你进去罢。”
她担忧心切,一心扶着李行韫进了屋,并未留神到那郎君眸中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得逞笑意。
昭澜到案上倒了杯温茶递给李行韫,目光却是落在李行韫的衣襟上,适才握着他手时已然暗暗把过脉象,倒是瞧不出什么大问题,就是不知身上可有旁的外伤。
她全然盘算着该如何不引起李行韫怀疑地让他自个儿褪下外衣,毫不遮掩自己的视线,并不知眼前的李行韫已然因她的目光变得微微不自然。
她....在看什么?
为何他竟觉这般直白的眼神在哪处曾见过?
一如适才的闪烁,他再度在虚空之间看见了在空白记忆中不曾刻印下的朦胧画面。
胸前衣襟蓦然传来湿意,李行韫登时从碎片记忆之中回到现实,他低头一看,原是茶盏中的水不知何时倒在了衣衫上。
昭澜恶人先告状,小声惊呼道:“阿兄怎地这般不小心,快将湿掉的外衣脱下,莫要再染了风寒。”
“无碍。”
“如今七月炎热,这点....”他的声音猛然顿住。
昭澜见他不动,手便是先一步灵巧上前扒开了他的衣领,动作极快,眼睛紧盯着李行韫身上已经裸露的肌肤,嘴上还在胡乱道:“天气热便更要勤些更衣了。”
他被昭澜的动作惊得一颤,即刻站了起来,攥住在他身上作乱的手,眸中似有片刻挣扎,语气微沉:“昭昭,我是你兄长。”
不该如此逾矩.....
昭澜现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正欲开口将一切解释清楚,好有个正当理由看看他是否有所隐瞒,可偏便就对上了李行韫隐忍的眸色。
她忽地改变了主意。
李行韫愣住,只见昭澜缓缓伸手将头发撩至一边,步步紧逼,令他退无可退,最终又坐回了床榻上,她的唇边噙着揶揄笑意,伸手勾在李行韫的脖颈上,说出的话胆大妄为,气若幽兰:“是兄长的话...又如何?”
“是兄长,妹妹便不能给阿兄更衣了么?”
她娇娇一笑,趁着李行韫愣神的功夫,拽动他的腰带,紧接着将他已然半褪的衣裳全然揭下。
昭澜快速扫视一圈,并未看见未曾愈合的新伤,暂且松了口气,却又在瞧见大大小小已然结疤的伤痕后顿住视线。
上次他褪去衣裳是在昏暗的烛火之下,昭澜看得并不真切,像今天这般直晃晃瞧见他的寸寸肌肤是头一回。
她颤着伸手去触碰那一道道凝结的疤痕,便在轻轻抚上之时,身下之人猛地一颤,下一刻衣衫便被穿回。
“出去。”他低斥一声,垂下眼睫背过身去,看似平静,可偏眸底皆是欲要喷涌而出的暗色,他全身都发烫得紧,便是节骨分明的手都染上一层薄红,而那双手此刻正胡乱地系着腰带。
昭澜却是从他透红的耳尖瞧出了几分端倪,她浅浅勾唇,想到兴许今后便再也见不着这般的李行韫了,语气仍旧故作委屈,继续逗弄他:“阿兄便是这般讨厌昭昭么....”
她自顾自地继续道,声音竟听出了几分委屈:“昭昭清楚了,以后便不会自作主张为兄长更衣了,兄长莫要再生昭昭的气了。”
如此惹人心怜的语气,再加之背脊传来小心翼翼的触碰,李行韫眉头紧皱,心下一软回过头来,才欲启唇便知自己竟又着了那女娘的当。
此刻那笑靥如花的面上哪有一点可怜的姿态?
“好玩?”他耳尖仍是发红,眼睛却是微眯起来,目光锁定在昭澜身上,语气一沉。
“昭昭先回去歇息了,阿兄也早些睡罢。”昭澜一听这语气便提前感知不妙,自知再玩下去便要把自个儿的光明前途都给搭进去,便急急找了个借口抽身离开。
幸而李行韫并未拦她。
只是在她走后,那染上薄红的耳根久久未曾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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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的身体可还算康健?”
盯着眼前女娘认真的眸色,江明雾微微垂头,答道:“静养一月,李郎君身上的伤已好了大概,如今一切安好,只是这失忆之症暂且尚未痊愈。”
自从知道李藏己这一名字,昭澜敏锐地感觉到江明雾已然将阿藏的称呼换成了李郎君,显得客气又疏离。
“那江娘子可知我阿兄的失忆之症何时能好转起来?”昭澜又问道。
“郎君的失忆之症是跌落山崖撞到头部所致,但其头损并无大碍,那这失忆之症便算不得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