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161)CP
乔白尧胆战心惊地听着舱外的隆隆怪声,不断催促舵手加快速度。倏地,訇声压顶,狂风掀浪,扬起来的水雾蒙住了窗玻璃。同时,从舷窗外射进一丛耀目的强光,灼得舵手几乎失去了视力,他闭紧双目大叫一声,松开了舵盘。小船立即不受控制地在河中心打着转,风浪颠簸着它,颠得船舱里的人天旋地转。
梁闻生跌倒了,乔白尧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半蹲着身体冲舵手叫喊:“怎么回事?快把船头正过来!”
“外面有东西过来了!光线太亮,我看不清方向!”
船震摇着,海蛇跌跌撞撞地跑到驾驶座,握住舵柄想要调整航向,但船身像是被拖进了一股涡流,只能随水而动。他使劲扳住舵盘想回正,一边大吼道:“船不受控制了!上面有直升机,它飞得太低了!快拿绳子来把门拴住!”
“他妈的是哪儿来的直升机?边境巡逻队还是梁旬易?”
“百分百是梁旬易,边巡队不可能这么快!”乔白尧下意识地把梁闻生往身边拽了拽,好像这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听到飞机的响声和绑匪们的对话后,梁闻生喜出望外,循着声音抬起头四处张望,尽管他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狂喜得几乎要蹦出体外,同时又惊恐万分。他才九岁,他害怕,他还没有练就处变不惊的功夫。为了不让绑匪应激,梁闻生强忍着激动,但还是换气过度了,难受地佝着背大声咳嗽起来。
雷鸟-A横悬在小船前方拦住它的去路,探照灯地笔直射向孤舟,巨大的光圈几乎照亮了整条河道。周围是一片野蛮得犹如洪荒时代的黑夜,衬得那船格外渺小。旋桨周围的风阵吸裹着水雾,形成一道烟濛濛的雾墙。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波浪翻涌,浪峰冲击着船身,将小船往回推了数米。
船舱里的无线电扬声器中传出梁旬易的声音:“17号船,我们希望梁闻生能够安全返回,并且和平解决这事。伤亡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没有意义。17号船,如果你能听见,请作回答。”
“爸爸!”梁闻生叫道,但飞机和马达的噪音把他的喊声淹没了。
乔白尧让公牛看管男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凑到窗边往外探看,拿起对讲机回话:“没想到你亲自来谈判。你儿子在我手上,不准朝我们开枪,否则他就死定了。”
在梁旬易和人贩交涉时,A小队在南岸拉开了防线封堵敌兵退路。雷鸟-B以雷霆之势降落在乱石滩上,突击队员依次跳下,跑进树林中隐蔽,将枪口齐齐对准在河上进退不得的小船。崔曼均在一根横倒的枯木后趴下来,架起机枪,用热成像瞄准具监视船舱里的动静。几秒后,舟艇小组就位了,一东一西两艘快艇风驰电掣地驶来,艇艏的机关枪严阵以待。在这样严密的封锁下,17号船就如笼中困兽,插翅难逃。
“无人机照到船舱里有五个信号,人质一名,匪徒四名。”
“鉴证组,声纹比对结果如何?”
“确认他是乔白尧。”
“我是角马一号,我看到驾驶座上有一个。”崔曼均在频道里报告,“是舵手,我能瞄准他的要害部位。”
“我是上坡三号,我看到左舷有一个,但无法瞄准。”
“目前看到两个目标,还有两个没出现在视野里。”
“盯紧他们。我们设法拖延时间引蛇出洞,一定要全部瞄准后才能开枪,要一枪毙命。”
“明白,保持联络。”
“战略行动官,启动速战策略。”
“收到,南岸A组,上坡B组,舟艇小组,现在启动速战策略。”
船上,乔白尧看到有快艇两面夹击,慌了神,抽出手枪顶住梁闻生的下巴,抓着无线电怒喝道:“让你的船停下来!快点!不许靠近我们!”
梁旬易让两艘艇停住,在三十米外的地方绕着小船环游。高绪如站在1号艇上,旁边有个人举着录像机拍摄小船的近景。等包围圈布置完毕,高绪如接手了谈判:“别紧张,伙计,我们是来找梁闻生的,不是你。”
乔白尧没有听出高绪如的声音:“你他妈又是谁?”
“我是谈判官,你可以叫我‘剑鱼’。”高绪如按住对讲机,“我只想和你们好好商量。”
“如果你们想把人带回去,就得赔偿我的损失。我要六千万,你别想砍价,不然我就砍他身上的肉。”
快艇每绕一圈就悄悄缩短与船的距离,冰凉的水雾扑洒到高绪如脸上,他盯着在强光灯照射下的小船,知道当务之急是安抚对方的情绪:“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我们会想办法的,别担心拿不到这笔钱。但在此之前先让我确认人质是否还活着,你能把他带到船舱外面来露个面吗?”
“他们把我们当小孩耍。”公牛喘着粗气说,又把枪口往梁闻生的脖子顶了顶,“谁都知道梁旬易一分钱都不可能出。”
舵手咬着牙啐了一口:“这是个圈套!”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乔白尧望着窗外,用手枪示意公牛,“他们要见人质,把他头套摘了,带出去!”
公牛扯掉梁闻生头上的黑布套,骤然袭来的强光刺痛了梁闻生的双眼。公牛用枪胁迫着他走向舱门,海蛇在旁边拧开锁,湿冷的寒风顿时从门外涌灌进来,吹透了梁闻生单薄的衣裤。公牛躲在后面,把男孩推出船舱,枪口死死顶住他的脑袋。梁闻生踉跄着踏出舱门,踩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含泪的双眼迷惘地望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象。
“中心,人质出来了,一名匪徒挟持着他。第三个目标出现了,正在获取面部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