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52)CP
高绪如抬头了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了个主意:“有个地方痛。”
“哪里?”
“这里。”高绪如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梁旬易果真上钩,俯下身去看高绪如手指点着的地方,以为他真的伤到了那处。解开衣扣露出左胸后,梁旬易把手放在他心口揉了揉,忧心道:“严重吗?”
当他的手放到胸上时,高绪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心头火花直冒,几乎化作一滩春水。当梁旬易摁着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按揉时,炽烈的柔情从高绪如心底生发出来,那只手好似春日的柳丝,温情又痛楚地抚慰着他的心灵,他甚至觉得心上久裂未合的伤口也在此时被治愈,“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高绪如故作吃痛地仄了下肩膀,拧起眉毛假装难受。梁旬易被他一吓,心里发怵,连忙停下手,焦急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然而高绪如见好就收,重又笑吟吟地看向他了。梁旬易大呼上当,拧开热水往他身上浇去,笑闹间,高绪如被淋成了落汤鸡,最后不得不顺便在梁旬易的浴室里洗了澡。
梁旬易在旁穿衣,偷瞄到了高绪如身下模样可观的雄物,登时心下失惊,默念了两句清经。事后,高绪如送他去床上躺好,两人互道过晚安后才各自分别。
回到房间,高绪如在床头坐了会儿,晕眩感像潮水一样向他袭来。他和吴芮帅比试的时候是用了真力气的,身上被击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背靠着床板深呼吸几次,觉得眼睛又酸又烫,困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高绪如揉了揉后脖颈,忍住不适从柜子里拿出药瓶,就着温水吃了几片药,然后拉起毯子盖在身上,眉头紧锁着沉入梦乡。
另一边,梁旬易平躺着,柔风吹拂在他身上,月亮的清辉洒满了露台。他在黑暗中回忆今天,他曾有许多次为高绪如心动,尤其是看到他让吴芮帅吃了教训后,那种强烈的爱怜欲真是如火如荼......是呀,有谁不会对这样的男人动情?
但当他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戒指时,突然又觉得羞愧起来。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再与谁谈情说爱,可现在他就身不由己地依恋上了高绪如,而依恋往往是坠入爱河的前兆!梁旬易半是苦恼半是忧惧,忐忑不安地睡着了,然而他睡得并不安稳,整夜愁鬼缠身、梦魇连连。
......浮云散开了,露出明月苍白而硕大的脸庞。这是个多云之夜,在这样黑沉沉的夜空下方,横亘着巨大的山冈。炮火正在平坦的莽原上肆虐,隆隆炮声中,坦克群在卡布塔卡拉①低地恶战。
“那是我们的坦克吗?”
“很难说。”
“辨认它,告诉我,赶快!”
“妈的我快成瞎子了!”
“有敌人坦克在我们侧面,我们正受到攻击!”
“敌军在第二线方位,完毕!”
“找个目标,击毁它。”
“我找到一个,长官!”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找到目标?”
“我确认我看到了!”
“炮手装填穿甲弹,坦克方位锁定,炮管角度调整完毕。”
“装填完毕!”
“开火!”
“收割者7号,我们刚刚损失了弯刀6号!”
“天呀,收割者7号,你们打中的是友军!”
“什么?什么?”
“你误炸了弯刀6号,该死!”
“收割者7号呼叫弯刀6号,弯刀6号,能听见吗?”
“长官,我们在敌军射程内——”
声音在赤地上空回荡,高过亏缺的月亮,轻飘飘地消失在天轴上端。
还是同一个月亮。皓月衔在屋檐下,草地上淡淡地披着惨白的清光。这晚虽说月明星稀,却不知怎的令人难受。梁旬易倒在窄床上,用手盖着朦胧的泪眼默默饮泣,眼前反复闪回着支离破碎的画面,却都与死有关:坦克里的尸体、新闻中那个被宣布死亡的男人......
空荡荡的隔离病房里充斥着窗外老树阴郁的喧声,一切都仿佛在旋转、旋转,在离他而去,使他那不停打着寒颤的肉体不堪忍受。他精神崩溃、万念俱灰,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泪水随即如决堤般涌了出来。这疼痛是那么锥心泣血,以致于他不去想将要做什么事,不去想做那件事的后果,而只是想摆脱创伤和鬼魂的困扰,一死了之。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到了冰冷的沉甸甸的手枪,如释重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枪口顶在太阳穴上,用力扣动扳机开了一枪。
梁旬易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失明的右眼茫然地睁开着,眼中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黑黝黝的洞。他浑身冷汗直流,上气不接下气,可怕的梦境让他如堕冰窖。梁旬易呼哧着喘气,奋力将身体挪到床边,伸手勾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盒子。盒中装着高绪如送他的那枚胸针,还有一颗子弹。当他看到那颗子弹时,心中骤然一松,意识到自己还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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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卡布塔卡拉:地区名,指涅波斯特河、古希玛河-斐弓河和尤瑟海形成的三角地带,归属于切赫共和国,维军曾与切军在此地交战。
第26章 情花再萌芽
隔壁,高绪如被叫声惊动,急忙起身下床,抄起枪便冲出门去,闯入梁旬易房中。他听到黑暗中传来急迫、粗重的呼吸声,立即按亮灯,唯见梁旬易正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喘气。确认房中没有危险后,高绪如才收好枪,三脚两步走到床边坐下,把梁旬易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擦去他鬓边的湿汗:“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