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0°绝密事件簿[悬疑探险](330)+番外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回来……”声音逐渐低下去,变为绝望的呜咽。
在她泣不成声时,陆知行才熄灭烟头,开口说道:“上面已经取消对天体物理的扶持,终止寻找地外生命的计划,我们……不再被需要了。”
陆霜听不懂成年人的工作内容,只是目瞪口呆。因为对于将亲生儿子扔下水的行为,陆知行自始至终没有半句解释。
仿佛那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
他抛出的问题实在严峻,颜瑾的情绪也只得卡在半空:“你……”
之后的对话慢慢低沉下去,沉默的间隔愈发拉长,叹息越来越多。
陆霜只记得,他们不断提到“科研经费”、“收入”、“家用”这样的字眼。
第二天起床时,陆知行照常已经消失,颜瑾面色不佳,双眼红肿不堪,却仍不得不打起精神做饭。
“陆霜。”她在厨房喊。
“怎么了,妈妈?”陆霜放下暑假作业,跑到门口问。
颜瑾在腰间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从兜里摸出纸币:“帮我去巷口买瓶酱油。”
90年代,酱油才两块钱一瓶,而她像往常一样给五块钱。
陆霜抓在手里,欣喜地暗暗计划剩下钱的用途。
颜瑾别开目光,语气一顿,又交待道:“剩下的,你看看自己买点什么吃,不用急着回来。”
“有数嘞妈妈!”陆霜没有多想。
1995年的夏天,蝉噪树静,阳光明媚。年仅七岁的陆霜沉迷于小卖部的花花世界里,等他提着酱油和一肚子零食晃晃悠悠回到楼下时,却意外发现不合时宜的人群。
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令他大脑瞬间空白。
以幼小的身躯,不顾旁人的阻拦,他奋力挤到包围圈中央。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尸体。甚为讽刺的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里,他将会见到不计其数的尸体。
而在那个遥远的上午,他只看到被白布从头到脚蒙上的人体,布上沾着大片暗红的血迹,已经凝固。
白布不够长,末端露出一双沾血的脚,一只鞋歪倒着,躺在脚边。
那是颜瑾的白色塑料凉鞋。
陆霜手里的酱油瓶猛地坠落地面,摔得稀碎。
暗棕色的酱油流得满地都是,像干涸的血迹,二者混在一起,再难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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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拥有身为高知的父母,但陆霜自小家境清贫。
直到初中前,他们都一直居住在狭小逼仄的筒子楼里,隔音很差,做饭时油烟弥漫,热闹无比。
情况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颜瑾去世后,陆知行是他唯一的亲人,不得不申请调回上海。
父子之间的交流极少。陆霜基本不跟他说话,而他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也基本是命令或通知。
1999年,陆霜上初中,某个周末回家,却发现大门紧锁,人去楼空。他找到公用电话打给陆知行,才得知已经搬家。
甚至忘记通知他。
学期结束后,同样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直接被转学到外国语学校。
新家位于静安区,三百平大平层,窗外就是苏州河。而进入新学校后,陆霜也很快发现身边的同学家境出身非富即贵。陆知行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钱,他虽有疑问,但自然不愿意开口问。
年复一年,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
身为两位高知的孩子,陆霜虽然成绩还算优异,但在陆知行眼里根本不够看。他永远要求更多。
考上复旦的那天,陆知行一如既往地绷着脸,嘴角没有丝毫笑意。
不过上大学后,陆霜终于有时间查阅资料,又在杂物间找到颜瑾尘封多年的日记,渐渐想清楚母亲的死因。
她死于日复一日的重复家庭劳动,死于因突然降生的孩子而被迫终止的事业,也死于不堪重负的母职惩罚。陆知行工作变动而导致的家庭收入锐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母亲是个长期抑郁症患者,而年幼的他当时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出生不是期待和祝福,是惩罚与折磨。
可是如果有得选,他也宁愿自己没有出生。
矛盾终于在那一年母亲的忌日爆发。
陆霜在墓前等到天黑,陆知行也没有出现。直到半夜,风尘仆仆的陆知行才推开家门。
“你还回来干什么?”陆霜为数不多主动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最近在国外出差,今天才回来,”陆知行若无其事地换鞋,“你没吃饭?”
他全然不记得妻子的忌日。
“陆知行,你有没有人性?”陆霜冷笑,“今天什么日子?你现在连墓园都不去,算什么丈夫,什么爸爸?”
陆知行一怔,似乎才意识到。
“丈夫?爸爸?”他平静地说,“结婚是父母安排的相亲,孩子是你妈要生的,我从来没有选择过。”
陆霜气极反笑:“所以呢?是他们逼你领证,逼你上床?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责任?!”
彼时他刚成年不久,气火攻心下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挑破被上一辈父母视为禁忌的话题。
陆知行脸色难堪,时红时白,他终于忍不住扬手,一巴掌扇在陆霜脸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小赤佬!”
陆霜捂着脸,转头不屈地瞪着他,双眼通红:“我是我妈生的,不是你生的!”
“我辛辛苦苦供你吃穿,供你上学,你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