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153)
贺珣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当下心梗发作,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郝卉月悲痛到几次哭晕过去。
贺宇航在大姨他们的帮助下,强撑着办完了整场葬礼,期间贺珣的同事来了不少,包括胡方,他什么也没说,献了束花后便默默退到角落看着。
还来了很多贺宇航没见过的,自称是受到过贺珣恩惠的人,市领导亲自致悼词,称呼他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并感谢他在岗期间对当地新闻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
贺宇航麻木了许久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把,悔意涌上心头,他没有见到贺珣最后一面,在他生命倒计时的那段时间,贺宇航怀着对他的恨意,没有接过他一次电话。
葬礼结束的那天下午,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狠狠哭了一场,偌大的屋子瞬间空了,好似跟自己对话都有了回音。
贺宇航久久无法从中走出,更不愿意接受现实,如果他没有认识应蔚闻,没有拿到那支笔,贺珣就不会在很多年后因为它而魂不守舍。
所有的事情都只会结束在过去。
郝卉月比他先想到这一点,她在外面叫贺宇航出来,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砸门,骂他,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伙同别人来对付自己的父亲,又问他跟那个男的什么关系,说他不要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骂完他骂贺珣,上梁不正下梁歪,骨子里是一样的变态自私……
应蔚闻给他打电话,贺宇航挂掉了,他蜷缩在墙角,意识模糊,恨不得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听外面口不择言的声音。
他对应蔚闻说他们分手吧。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应蔚闻没有回他。
但贺宇航知道他是同意了的,这么多年应蔚闻在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手机放下的那一瞬,贺宇航如释重负,好像过去连同他的那些罪恶一起,被斩断后脱节而去,而他只是昏睡一场,做了个好坏交织的梦。
第80章 旷日持久
“我刚看新闻上说你们的火箭发射成功了。”金松林说话声音本就大, 一笑起来更是洪亮,应蔚闻看了眼病床上的贺宇航,起身带上了门。
航天城里医院的条件有限, 没什么隔音,他特意走远了点, 到走廊尽头的栏杆边站着。
“这下总该能休息几天了吧, 前段时间看你忙成那样,都没怎么敢给你打电话。”
“是我妈那边有什么事吗?”应蔚闻听出他话里有话,“您直说就行。”
“也没什么大事。”金松林笑笑,声音转而放低了,“就是最近老听她喊身上难受, 饭也不怎么吃得下, 一到晚上几乎整宿都睡不着觉。”
“去医院看过吗?”
“看了,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问题,开的也都是些安神的药, 让她保持好心情,那几天我想着店先不开了,带她出去走走, 她又不肯, 后来是看到她偷偷在看你的采访视频, 今天也是, 等一天新闻了, 我才想着,她可能是想让你回来一趟。”
应蔚闻没说话,金松林以为他是不愿意,语气立马再软下去三分,“她这人就这脾气, 这么多年了,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想着你的,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可能真说不要就不要吗,气头上的话,听过就算了,你适当也给她点台阶,不能什么都照着你心意来,对吧。”
“好。”应蔚闻应下,“等这边结束,我回去一趟。”
“哎哎,好孩子,叔就知道你会答应。”金松林没挂电话,应蔚闻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你跟那年轻人,还好吧?”
应蔚闻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话会从他嘴里出来,这几乎是闹开后第一次有人来过问他和贺宇航的情况,应蔚闻知道他们不接受,能允许他回去已经是这么多年难得的网开一面。
“我们挺好的。”他说。
“好就好,能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了。”金松林或许是不习惯,说话像嗓子里带着痒意,随时都要咳出来,“这次回来,你妈要是没问,你就先别提,凡事总要有个过渡,你得让她慢慢接受,硬碰硬的结果咱也看到了,除了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何必呢是吧。”
“我知道,谢谢金叔。”
“谢我干什么,你们好我就好。”金松林又笑起来,“叔没什么文化,当年做事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咱一家人,我当然是希望你好的。”
挂了电话,应蔚闻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细长的弯月,发射台上剧烈燃烧后残留的味道似乎直到这一刻还浮在他鼻端。
风从走廊穿过,他头有些隐隐作痛,不详的征兆,想往避风的地方站,身体却赖着没动。
关于金松林当年打了他一巴掌的事,应蔚闻说他不介意,那是他该的,但在金松林心里,俨然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在那之前因着他继父的身份,别说动手,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应蔚闻说过,所以这几年在跟应蔚闻说话时,他总是会适当地把姿态放低。
但应蔚闻说没关系并不是在安慰他,至少在那几年,他是真的觉得他该的。
最早发现他跟贺宇航认识的时候应素兰就私下问过他,是不是有意接近的这个男孩子,应蔚闻说是一个学校的,碰巧认识,应素兰就让他把关系断了,不该认识的人碰巧也没必要。
后来是那年金松林在街上遇到贺宇航,喊他来家里吃饭,金柏帆事情的真相被揭开,又在应素兰不断的追问下,前一刻还想着分手的应蔚闻,转而承认了他跟贺宇航的关系,这让应素兰大为光火,觉得他是不正常了才想要用这种方式去招惹那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