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我让人送过来,您爱喝的酒我也准备好。”
她平时有吃就吃,没吃就自己外边吃,难得提出这样的要求,老人家电视也不看了,“什么人啊?”
“你真有女朋友了?”
“多大岁数?在哪工作?家里几口人啊,是我们本……”
“不是。”
卢椋端着碗跑了,“客户,富婆,给了我好多钱,蹭顿饭没问题吧。”
“不许银耳炒白菜啊。”
她很快跨过门槛没影了,这时候里屋门打开,戴着老花镜的老头问:“小椋有女朋友了?”
老太太:“说是客户。”
她看不太像标准的客户,还是拉二胡那姑娘介绍的,估计岁数没差。
卢椋吃完饭收拾了厨房,又回了趟厂房把离开前的一点收尾干了。
等折腾回到自己的住处将近十点。
车刚停到车位,正好租客回来,喊了声房东,“我那热水器坏了,我是找人来修还是您给修啊。”
下过雨的城郊一栋楼地上湿漉漉的。
卢椋穿着黑色的外套,在路灯下结合身高宛如一块深色的大理石。
这栋楼是卢椋妈妈留给她的,一共四层。
一层卢椋自己住,楼上二层常年出租,现在只剩下顶层没有租出去。
和她说话的是租在二层的女孩,在附近一家建筑公司上班。
“我先看看吧。”
卢椋下车后和她一起往楼道走,她手指勾着钥匙,笑着说:“修不好那还是找专业的师傅。”
等她修完热水器,手机上孙捡恩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送的了。
就一个好。
后面的来自二胡仙人:听说那小妹妹已经到了?我先申明我真不知道她谁啊。
崔蔓也不是撇清,纯粹感觉客户效率给卢椋造成了负担,又连发几条语音解释。
卢椋洗完澡后懒得和她一字一句,干脆打电话问,“你和介绍她给你的人熟吗?她性格……”
崔蔓:“不熟,只知道是学跳舞的。”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偶尔演出总会遇见几个学院派。”
卢椋在泛黄暖灯下喝着热水看着院子外又下起的雨,“她说的和在微信上提的不一样。”
“要做合墓,你知道合墓是什么意思。”
这是卢椋一天最放松的时候。
深秋的室内小电炉,没有任何粉尘的环境,衣服也干干净净的。
但她露出的手并不无瑕,伤痕都成了皮肤的一部分,像是一种特殊的肌理。
崔蔓是搞民俗音乐的,又在扬草有自己的仪仗乐队,多少懂这些。
“不是夫妻吗?”
“等会,她多大岁数啊,不应该是个年轻人吗?做合墓的都是……”
卢椋:“二十岁,舞蹈学院的学生,大学还没毕业。”
她没有去过北方,崔蔓倒是因为工作去过数次,卢椋也不避讳,问:“她叫孙捡恩,我在手机上查了,还算……”
崔蔓:“等、等等一下!”
她脑子里串了好几个人,“我知道她!怎么会是她。”
卢椋看她也像知道什么内幕,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算了。”
她膝盖上的平板搜索的名字是她和孙捡恩在酒店套房见过的。
孙飘萍。
后面的关联词就是李栖人。
新闻标题都写得很遗憾,也有好奇这两个人关系的,为什么孙飘萍的孩子是李栖人养着。
外人看来只有好奇,那当事人呢?
崔蔓:“你这么失望干什么,接单还要做这么详细的背调?”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爽朗,和她本人一样有种行云的洒脱,“卢椋,你不会……”
卢椋:“不会。”
她知道崔蔓要说什么,“也不看看我在哪里,人家是干什么的。”
一个做石头的和一个跳舞的,简直是世界上最坚硬和最柔软的碰撞。
只会受伤。
先不说有没有感情,会不会有,卢椋的理智已经给她拉响警钟了。
卢椋的语气很认真,崔蔓也没有调侃她,她真心实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给你介绍的客户这么小。”
“她要做家人的合墓?可是我看她的籍贯不是……”
卢椋:“是她生母和养母,和她的合墓。”
大概是一天的信息过载,卢椋也有些疲倦,“我看她状态也不是很想活。”
她不知道怎么说,活人微死还是死人微活?
现在下结论也太早了。
崔蔓:“什么?”
她这下真怕自己介绍了什么不得了的活给卢椋干。
这年头预制菜什么的不稀奇,预制棺材板都是老祖宗的智慧,但预制墓碑在年轻人身上还是比较少的。
卢椋揉了揉眉心,才刚开始而已,她已经有预感孙捡恩这个客户不好做。
怪她财迷心窍。
现在还略微色迷心窍,居然想知道为什么。
通话结束后卢椋就去睡了。
因为她是老板,自己的私单营业额也是重大收入,所以没什么规定的打卡。
卢椋会因为自己的状态弹性上下班,没想到睡过头了,她是被奶奶的电话叫起来的——
“小椋啊,你是没起来还是出去看石头了,你的仙人客户来了。”
昨晚卢椋说的时候老太太还没放在心上,什么找对象也是随口一说。
今天早上八点多一辆私家车停在石雕厂门口,下过雨的早晨就穿了一件短外套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客户。
保安没放她进去,孙捡恩说自己认识卢椋。
保安一寻思前老板在的时候操心的孩子感情问题,就给人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