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现场版。”
“不像某些人。”
喻沐当然也想看,“我也能看。”
“不是说不来吗?”安璐问。
“谁说我不来的?”
……
“安璐和我说喻沐肯定会来。”
车往回开,孙捡恩对开车的卢椋说。
卢椋:“新年啊。”
前方红灯,前面的车排起了队,卢椋的手指点着方向盘,“捡恩新年想怎么过?”
孙捡恩:“厂里呢?新年休息几天?”
她想到卢椋赶工的不分昼夜,蹙了蹙眉,“不会新年也没得休息吧?”
卢椋摇头,“那还是有的,普通人怎么开工就怎么开工。”
她想到苍城医院里的老师傅,和孙捡恩提起,又说:“邱艾不是剧团邀请你也去新年剧场吗?”
“你同意了吗?”
孙捡恩点头。
卢椋:“那和你老师说过吗?”
“说过了,老师说期待我的演出。”
孙捡恩也有几分忐忑,“可是邱艾姐姐让我自己选,等想好了报上去,她们要宣传的。”
卢椋:“你不是这方面很有经验,应该不用担心吧?”
孙捡恩的脸就很有欺骗性,很难想象她也有焦灼。
谈恋爱她也能把卢椋捏在掌心,随着她的神色摇曳来去。
“我也是普通人。”
孙捡恩捏着和卢椋同款的围巾,“以前妈妈在,我都要骗她说不紧张。”
卢椋:“那她应该看得出来你是骗她的。”
她的语气过分笃定,孙捡恩很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卢椋:“你骗我说吃过饭了,我也看得出来。”
孙捡恩在吃上很克制卢椋知道,不过偶尔也有一口都不吃还谎报的情况。
她再云淡风轻,撒谎也有破绽。
“我和你认识不久就看得出,你妈妈肯定更了解你。”
孙捡恩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依然很难消化李栖人和孙飘萍的感情,哪怕她从卢椋获得了双向的感情,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决绝到那种地步。
“在想什么?”
关乎孙捡恩的妈妈,卢椋总是很小心,“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
孙捡恩摇头,“我在想她们的恋爱和分手别人都不知道,只有王阿姨能证明她们的恋爱关系。”
“妈妈因为生我死了,栖人妈妈肯定很难过。”
卢椋做了很多年生意,虽然不主营墓碑,累在一起墓碑也可以成为坟场。
像孙捡恩这样身世的年轻人也有,也有襁褓时期父母离婚,母亲拉扯长大,却得了癌症去世了。
小女孩的监护权回到离婚的父亲身上,但父亲早有新的家庭。
她的遗书更像是无处可说的期望。
孙捡恩也说过相同的话。
要是妈妈不生我就好了。
要是妈妈不生我,就不会诱发疾病。
那个女孩和生母生活过几年,留下过照片,妈妈甚至提前准好孩子人生每个阶段要说的话。
也拜托朋友照看。
十八岁的信件还没有拆开,女孩选择直接去见妈妈。
她的墓碑也不是父亲要求立的,处理后事的是悲恸的长辈,妈妈的朋友。
自责没能兼顾,又忍不住咒骂不管亲生女儿的男人。
找到卢椋是听说她有立未成年墓碑的经验,说设计费不成问题。
那个女人强硬地把女孩的生父拉进石雕厂,非得让他出这些钱。
遗书和班主任还有女孩的好朋友都乌泱泱地来了石雕厂。
卢椋第一次知道办公室还能这么拥挤。
校方认为是在校外发生的,家长认为学校也有责任,长辈朋友认为是家长不管事,家长又推到学校,说学校不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
卢椋懒得调解,她问沉默看着遗书的初中生。
你的朋友最喜欢什么。
对方没回答,眼泪好像变成了外头石狮口中的石珠,把遗书碾得稀碎。
她说姐姐,我只知道她讨厌自己。
又回到了那句。
要是妈妈不生我就好了。
商量到最后墓碑不做传统的,卢椋以第一次做扬草本地的人像石刻。
按着照片雕的,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抱着穿着裙子的女儿。
人会死,石头是永恒的,卢椋无法回答小女孩那句:姐姐,她都死了,吵架还有意义吗?
卢椋摇头,不想回答。
她只是说:“希望你偶尔能想起她。”
初中生的钱包还插着一张拍立得,她拿出了所有的零花钱,说可不可以加个手链。
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在那之前卢椋雕神像居多,普通人还是第一次。
她已经忘了熬了几宿了,只知道石雕墓碑拉走的那一刻,她依然很沉重。
认识孙捡恩后,她总是会想孙捡恩的从前。
李栖人大可不抚养她。
孙飘萍没有告诉她孩子的来历,王蕨死守秘密,就算后面和李栖人联系也是通过第三人沟通,没有聊到这方面的问题。
在她的视角里,孙捡恩就是孙飘萍抛弃她的证据。
也不怪孙捡恩难以理解,卢椋也觉得太复杂了。
人实在无法用标签概括,更像是棱镜,能折射千万个面,光也不同。
孙捡恩或许曾经也想过,她要承担更多的苦闷。
或许这么多年,想过无数次……妈妈不生我\不养我就好了。
“捡恩。”
卢椋把车开回了石雕厂,假期结束,卢椋也要继续工作,孙捡恩也有她的事。
崔蔓会和她保持线上联系,在春节前给出音乐的小样。
孙捡恩正要下车,抓着安全带看向卢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