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亲戚中出柜, 和孙捡恩的恋爱也不是人人知道,奶奶虽然喜欢唠嗑, 也怕给卢椋徒增烦恼。
“卢老板。”
先和卢椋打招呼的是小女孩,她梳着丸子头, 斜挎的小包是一只企鹅, 说完又看向孙捡恩, “小恩姐姐, 晚上好,你好漂亮。”
这几乎是她见到孙捡恩的例行招呼。
上幼儿园的年纪,结合可爱的发卡小包和正经的招呼, 总令人想笑。
她妈妈就站在边上笑,“你们吃完饭了吗?”
卢椋点头,把耙耙柑递给孙捡恩, 知道她又要发礼物了。
上次她说空手的,就送了发卡, 小妹妹很喜欢, 现在两个人戴的发卡还是一样的。
“给你。”
耙耙柑比小孩的拳头大许多, 需要两只手捧着。
穿着格子裙的小朋友袜子也堆在脚踝, 漆面的小皮鞋上还嵌着宝石, 孙捡恩问:“刚下课吗?”
带着孩子生活的女人是卢椋爷爷那边的熟人,丈夫意外出事, 那边的亲戚试图分掉赔偿金,女人就千里迢迢来到小时候住过一阵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在扬草一家工厂做出纳,孩子正好上幼儿园。
孙捡恩偶尔能看到她骑着二手电动车上下班,小朋友坐在儿童座椅,看上去乖乖的。
每周六的晚上,小朋友会去上舞蹈班,据说是她自己喜欢,妈妈就送她去了。
“下课后在外面吃了顿饭,去公园逛了会才回来的。”
女人冲孙捡恩笑了笑,拒绝女孩递过来的水果,“不用,家里有。”
小朋友看妈妈拒绝,也把水果还给孙捡恩,“妈妈不要,我也不要了。”
卢椋喜欢看孙捡恩的很多时候,就像现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孙捡恩在扬草也建立了关系网,楼上的女孩还给孙捡恩送过生日蛋糕,不过她已经提前回家过年去了。
“收下吧。”
卢椋说,“不差这两个。”
她半蹲对小朋友说:“收下后遇见捡恩姐姐的次数会增加哦。”
小女孩的丸子头摇摇晃晃,卢椋见过李栖人遗物里关于孙捡恩的部分。
她们不知道李栖人抚养孙捡恩的心情,但清楚她养孩子的认真。
卢椋的父母都没有每年给她拍一张照片。
连成串的二十年,足够后来的卢椋补全那些空白。
“真的吗?”小女孩看向孙捡恩。
孙捡恩点头,“可以得到一张来看我新年演出的门票。”
小朋友看向妈妈,女人有些犹豫,“可以吗?”
卢椋:“姐你不是在这里过年吗?当然可以了。”
孙捡恩目前还没有拿到票,说后面送过来,就各自回家了。
门关上,卢椋问:“我没有奖励吗?”
孙捡恩也分了一个水果给她,卢椋:“就这样?”
孙捡恩:“那一起洗澡?”
卢师傅装了浴缸也不爱泡,老派恋爱主义在清洁方面喜欢速战速决,和洗澡能洗一个小时的孙捡恩完全不同。
“纯洗澡吗?”
卢椋倚着玄关问。
孙捡恩:“可以不纯。”
她把水果袋放到一边,张开双手,“先完成一个前情提要。”
孙捡恩很喜欢靠着卢椋,偶尔一起看电视也是,比工厂里的小猫黏人。
卢椋是她举目无亲后的天降惊喜,可以补全孙捡恩所有缺失的亲密感。
她喜欢卢椋的怀抱,在这样不限时的拥抱里说:“如果妈妈没有死,会不会带着我远走高飞,像她们一样呢。”
卢椋:“或许能平静地生活一段时间。”
她说得像是已经给这个支线构思了结局,孙捡恩抬眼问:“为什么是一段时间?”
“你觉得以你栖人妈妈的性格,会不去找她?”
这两个人的感情不算烂账,更像糊涂账,就算分手也藕断丝连。
卢椋从不小看相依为命带来的粘连,其实孙飘萍早就得到了比骨血更亲密的东西,但她很贪心,想要更多。
卢椋只是旁观者,看得也浅,平静的湖面底下谁的情绪水草化纠缠也说不定。
“会找。”
孙捡恩闭了闭眼睛,“栖人妈妈很固执的,有一次新年超市积分能兑换抽奖,不限次数,她为了抽到cd机花光了几年的积分。”
“最后没有抽到,她还是买了。”
这给孙捡恩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一瞬间的李栖人脸色太不好看。
孙捡恩总觉得不仅仅是抽不到东西的愤怒。
多年后她才明白,是她和孙飘萍有一台cd机,但孙飘萍砸坏了。
记忆是无法抹去的。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下的人未老先衰,以前喻沐还以为李栖人的白发是挑染,孙捡恩也没有纠正,让她一直误会下去了。
孙捡恩说以前是她的视角,孤独的大人养出了孤独的小孩,卢椋只会心疼孙捡恩。
“要是真有这么多可能性就好了。”
孙捡恩紧紧抱住卢椋,“但如果宇宙有那么多重来一次,那我遇见卢椋的可能性会降低。”
“虽然很对不起妈妈,我还是喜欢可以抓住的现在。”
卢椋:“原来我是被你抓住的吗?”
她带着孙捡恩进屋,小小舞蹈生的重量压不倒石雕师傅,她给浴缸放水,浴霸的暖光倾泻而下,镜子像是被大雾笼罩。
她笼住孙捡恩,“我是自愿上钩的。”
……
又过了几天,安璐说没抢到直达扬草的车票,和父母直飞苍城。
喻沐父母并没有阻止女儿新年游玩,她的妈妈似乎很高兴女儿长大,加上安璐父母的微信,把女儿托付出去,说和丈夫去过久违的周年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