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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恩不知道(44)+番外

孙捡恩还在这个时期,卢椋问:“你的朋友都在上班吗?”

孙捡恩:“她在教小孩跳舞。”

卢椋想到半夜孙捡恩和那位朋友的聊天,回了房间似乎还聊了很久,卢椋洗完脸路过,还能听到似有若无的声音。

“那你呢?”

她一直没问过孙捡恩具体的原因。

她来迁坟重新做墓碑就是理由,但也不至于用两个月。

寻常人的生死大事都被压缩在繁忙的日程,丧假也要请,根本没时间悲伤。

卢椋见过太多木然的程序性葬礼,也见过坟墓封好后决堤的恸哭。

很多人在亲人故去后,才开始思考意义。

虽然活着只是为了活了,余生却要对抗虚无,排解寂寞,无可厚非地会选择扎入新的关系。

卢椋不知道孙捡恩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我大三就陆陆续续在剧团实习了。”

李栖人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孙捡恩甚至演过舞台剧,不过是b角。

她没什么表演经验,但一直跟着目前没到上限的天赋走,反响也不错。

“大四完全在剧团工作,每天重复差不多的生活。”

孙捡恩声音没有容貌看上去清澈,像她那攻击性很强的香水,有种伤口反复撕裂生长的缠绵。

越是平静,底下的血肉就越是狰狞。

或许是一座休眠的火山,也可能是一颗放置多年的哑炮。

不知道什么时候喷发。

“反正就是跳舞。”

“就……那样。”

提起跳舞孙捡恩就低落,她的手捏着外套垂下来的抽绳,不自觉打结的模样很像远古人结绳记事。

卢椋说:“你跳舞很不一样。”

孙捡恩脚步一顿,错愕地看向身边的女人,“你什么时候……你怎么……”

她说话都不清楚了,脸色还能保持平淡。

卢椋有一瞬间怀疑过她面瘫,或者受过严格的表情管理训练。

“网上能搜到。”

“也有人发你的舞蹈切片,”孙捡恩不往前走,她们停在民宿外面的榕树下,地上的落叶堆得像油画的笔触,还能看到掩映其中的石刻路障,“夸你的人很多。”

“原来你这么厉害。”

卢椋的赞美明晃晃的,孙捡恩却很难为情。

明明她在万人面前跳过舞,这个瞬间却有种被扒光的无措,她抬腿先走了。

走了两步发现卢椋还站在原地,不得不生硬地转头,不说话,就这么看她,像林间被惊扰的动物。

卢椋往她那边走,“剧团可以休息两个月吗?还是你不干了。”

她知道孙捡恩还有毕业作品,但这似乎不是一码事,“孙捡恩,你说想做合墓,不会想过真的做你妈妈们的电灯泡吧?”

卢椋问得并不迂回,孙捡恩可以翻译成你是不是想死。

她望着卢椋,那天从北到南的高铁从平原到高山,信号也断断续续,她听了一耳朵李栖人录制的遗言。

这个女人临终依然保持理智,不忘叮嘱孙捡恩要继续跳舞。

她不让孙捡恩见她最后一面,孙捡恩也没地方问一句您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一般的母女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询问。

母爱是天性,都这么说。

可她不是李栖人亲生的女儿。

李栖人养育她,严苛要求她,在孙捡恩打算逆来顺受被李栖人安排一辈子的时候。

她死了。

好像全力跑步冲向终点的人忽然力竭,孙捡恩感受到了巨大的虚无。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终点,或者就到这里算了。

什么都好没意思。

跳舞是,得奖是,她的感情从来是枯竭的,却在做最需要热爱的行业。

艺术本就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典型,她想做完墓碑,花不掉的遗产捐掉,就这么一了百了。

卢椋并不心急。

她知道孙捡恩的待机比普通人更长。

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人还有一副苦相。

明明不缺钱,也不像缺爱,懵懂又愚钝,好像活也不明不白。

不过很正常,有些人大半辈子也稀里糊涂,

过了许久。

风都把她们脚边的落叶吹到了另一边,孙捡恩嗯了一声。

“我找到你,是为了做墓碑。”

“合墓不行,那就做两块。”

她柔顺的长发在昏暗的路灯下也黑亮,只是人太单薄,嘴唇也干涸。

这是一个越素越惹人怜的人。

如果是缟素,会更绝艳。

卢椋:“我不做。”

她拒绝得很笃定,望进孙捡恩漠然的眼神,“我只做死人和将死之人的碑。”

孙捡恩:“你收我钱了。”

卢椋:“所以呢,你要我退给你吗?”

孙捡恩说不出话,卢椋又问:“所以你想亲我,是想在寻死之前体会没体验过的感觉?”

她往前走了一步,落叶被她踩碎,发出寸寸破碎声。

孙捡恩闻到了卢椋外衣香薰的味道,还有洗衣粉的草木香。

石雕师傅只比孙捡恩高几公分,却能轻而易举笼罩孙捡恩的身形。

卢椋的影子比真人还具备吞噬感,似乎已经吃掉了孙捡恩的影子。

卢椋凑得很近,不放过孙捡恩脸上的表情,“怎么不说话了?”

太近了。

孙捡恩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明明卢椋比她先选择回避,不回避的时候却令她喘不过气。

她咬着嘴唇,似乎呼吸的频率与心跳同步,“不……不是的。”

卢椋又问:“还是需要我来成就你的毕业创作?”

“独舞需要亲吻吗?”

她的手搭在孙捡恩肩上,没有用力,孙捡恩却站不住了,微微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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