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就太活跃了。
并不掩饰自己的去向和如今从事的职业,偶尔还能和同学聊两句。
“卢椋,我打听过了。”
“你的毕业作品被个人买走后放在一位收藏家的私人园林藏宝阁,是对外展出的。”
老师的声音也颇为感慨,“看来当年你开价太低了啊。”
卢椋也很意外,“还能转手几次?”
“那涨价也正常,找工作跳槽不都是加薪吗?”
她路过一家水果店,正好是草莓和车厘子的季节,她整箱买走。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每年学工艺的学生很多,但也不是谁都能长线坐下去的。
这一行毕业即失业,还好互联网发展迅速,也有几位做金工的自创了品牌,生意也算红火。
卢椋当年是学校导师看好的人,很多人期待她能在行业里继续深造,没想到她居然回老家了。
艺术讲究的格调,就算往上数一百年大家都算匠人,也要分三六九等。
卢椋的决定等于出走后又回到原点,不然她当年进入知名的工作室,要么出国深造,或许真会有不一样的头衔。
“忽然想起,问问。”
卢椋刚才还在硬盘里找到了当年的毕设。
本人亲自做的作品也随着时间忘却,等看到高清的照片,卢椋当场眼前一黑。
倒在沙发椅上发了很久的呆,如果不是趴在柜子上的猫忽然跳下来,她恐怕能熬到晚上。
满脑子都是怎么会这样。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原来不是我选修课看到的玉雕,而是我做过的。
她的老师和她还挺熟的,“你就直说吧。”
卢椋:“我还想着要么能买回来呢。”
学校的毕业展每年搞得火热,但她们不是专业的学院,不过是踩线上的普通院校。
每年专升本的学生都很少,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做慢工细活只会令人耻笑,大部分同学都是找个学上,并没有准备靠这行吃饭。
毕业展只是发发造势,很少有外校人会看。
卢椋当年没有想过自己具体的未来,恰逢父母去世她一堆事要处理。
老师说有人要买她的毕设,她的事忙不过来,就全权委托校方了。
没有见过购买人,当年的票据早已丢失,钱还是学校中转给她的。
“买回去?”
老师很惊讶,“买回去做什么?”
卢椋当然不能说老师见鬼了,我现在交的女朋友和我的毕设长得八分像。
她编了个理由,“现在做石雕多了,开始怀念以前做玉雕的时候,还想留个纪念呢。”
老师:“我给你一个地址吧。”
她还给卢椋微信发了照片核对,“你要是真想要可以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如果有消息我会再发给你的。”
许久未见,卢椋和老师在电话里也聊了些别的。
等电话挂了,她已经在这边来回走了好几圈,拎着一箱车厘子和一篮草莓。
孙捡恩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问:“卢椋,你什么时候回来?”
卢椋开车回家就几分钟,“马上。”
孙捡恩:“你晚上想吃什么?”
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沙哑,卢椋又想到孙捡恩哭着问她关于魔芋的问题。
正好前面路过一家火锅食材,卢椋鬼使神差地说:“魔芋。”
“什么?”
孙捡恩愣了两秒,又有些不好意思,“要吃我吗?”
真是天上来的人吧。
每个回答都难以预测。
卢椋在街上笑出了声,孙捡恩后知后觉自己像在邀请,“笑什么,十分钟的卢师傅好讨厌。”
她和安璐视频电话一个下午,现在人还躺在地板上。
安璐说她的编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问孙捡恩主题是什么。
舞蹈生的毕设也是又要跳又要写,各奔东西实习的同学也都烦恼这些。
孙捡恩还有双重压力,她是应该有两个编舞作品的。
或者是同一个舞蹈主题的标准版和升级版。
剧院的赵老师还等着她交上答卷。
安璐问完后孙捡恩想了好久,说不知道。
老朋友并不意外,说那你得好好想想,文字版可难编了。
她也发愁自己的毕设,孙捡恩的实力在于她不用担心技术,从小打下的基础足够她加强训练各种动作。
至于往观赏性上深造……
安璐说自己能做到常规以上就算不错了。
舞蹈室并不冷,孙捡恩穿着单薄的练功服,躺在地上也像一片纸。
卢椋还能听到她隐隐约约的喘息,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孙捡恩胸膛起伏的模样。
青山粉黛,壁上飞天。
卢椋往火锅食材店的篮子里放了魔芋和芝士年糕,闭着眼试图忘掉那些令人口干舌燥的画面。
只不过她的理智早就不翼而飞,说话更像是没有安检的肺腑之言。
“好喜欢捡恩。”
孙捡恩忍不住在地上滚了两圈,镜子里的她简直不像个人类。
她小时候练舞休息就喜欢在地上爬行和蠕动。
李栖人没少教育她,说不美观,这又不是学昆虫和爬虫的舞蹈节选。
有故事的舞蹈可以让孙捡恩忘掉很多。
她可以在这样的舞蹈故事里不做孙捡恩,做春生冬亡的动物,做迁徙的候鸟,做冬眠的蛇类……
可是卢椋说喜欢她。
还是好喜欢。
孙捡恩忽然觉得,做人真好。
她的手机放在一边,脸颊凑过去,“卢椋,下次不要用秒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