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152)
祭台之下, 厮杀声已起。
云青岫意识到,他知道了她与仙州的计划, 但他本不应该知道。
聚灵阵是在裴宥川出城应付东荒主与南荒主时,悄悄设下的。
无数的画面自脑海掠过。
忽然, 她想到那个奇怪的夜晚,她与系统的对话, 裴宥川的沉默与反常。
那夜,他说“师尊看似待谁都好, 其实是这天下最狠心之人。”
寒意顺着云青岫的脊背往上爬。
裴宥川听见了她和系统的对话。
以为, 她要联合仙州修士,在大婚之日杀他。
所以……在裴宥川眼中, 这段时日的每一分甜蜜,都是对他临死前的补偿。每一分温柔,都是对他最后的怜悯。这些甜蜜与温柔, 像一把钝刀, 一点点磨去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善念, 最终促使他做出了彻底与仙州为敌的决定。
云青岫在一刻, 明白了他的惶恐不安, 明白了他的沉默回避。
甚至,每一次向她询问是否要取消、延迟婚期, 背后的含义都是——
“师尊,你当真要杀我么?”
可无论是解释,亦或是弥补都来不及了。
无间渊被彻底打开,魔息狂乱卷向仙州,法阵摇摇欲坠,勉力支撑的修士身后,是大大小小的城池。
云青岫微微闭目,再睁眼时,眉目间只余平静。
她转身奔向祭台下,提高声音道:“姜白溯!”
两道视线在仓促间交汇。
姜白溯挥出灵潮,逼退抡大刀劈砍的魔将,从袖中掷出一物。
一瓶天品聚灵丹抛来。
云青岫扬手去接,喜服飞扬,金流苏随她的动作晃动不止。
指尖触碰丹瓶那刻,她惊觉自己动不了了。
身体像失去了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聚灵丹落地。
昨夜喝的那杯酒有问题!
黑靴漫不经心踏过,天品丹药被碾成粉末。
裴宥川扼住她的腕骨,额间生出魔纹,眼瞳赤红,却平静道:“师尊,还未礼成。”
狂乱魔息在裴宥川身旁涌动,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天魔之主……”云青岫怔怔看他,“不,你没有被他……”
天魔之主的意识经被裴宥川吞噬了。
裴宥川勾起唇角:“我还是我,师尊不高兴吗?”
他身负修士与魔族血脉,却挖去灵骨,如今魔性彻底占据上风。
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
“师尊总是一次又一次骗我,明明应允不会离开,却想着怎样同外人置我于死地。”裴宥川亲昵蹭了蹭她的指尖,“真是好狠心啊。”
“没关系,今日之后仙州覆灭,师尊也不必牵挂了。”
姜白溯忍不住怒喝:“裴宥川!她的焚心蛊已渗透深入灵海,大罗金仙也救不回,若不应劫飞升,她会死的!”
裴宥川凌空一挥,姜白溯心口如遭重击,灵海动荡,顿时喷出一口血。
“聒噪。”他悠然收回手,拽着云青岫相对而立,“师尊不必担心,杀尽天下蛊师,总能找到解蛊之法。至于飞升离开,想都别想。”
三炷灵香重新塞进云青岫手中。
祭台下,弥珍结出伏魔阵,使尽全力压制魔族大能,咬牙道:“快!……把人救了,回无间渊守阵,那边撑不住了!”
有伏魔阵相助,谢倦安与萧灼杀出重围,掠至祭台。
华美翅羽展开,南明离火与濯雪剑一同攻向裴宥川。
然而,祭台不知何时已布下结界,将袭来的离火与剑意尽数奉还。
任凭谢倦安挥剑千万道,结界纹丝不动。
云青岫从齿间挤出一声低喝:“走,去护阵!”
裴宥川微微扬手,掀起魔息筑成囚笼,将观礼之人尽数围拢。
微微一笑道:“礼还未成,宾客怎能先离去?”随后瞥了眼巫祝,“继续。”
巫祝依然庄重肃穆,高声道:“三拜彼此,愿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云青岫手持灵香,脊背不受控制,一寸寸弯下。
无间渊旁,燃尽灵力的修士被魔息反噬,重伤飞出。
祭台下,亲友同门被魔族围困。
这样的情景,与第一世的仙魔之战何其相似——日月无光,天地倾覆。
金冠下,流苏晃动。
云青岫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澈清明。
低声唤道:“玄天镜,助我。”
一道璀璨的灵光飞出,玄天镜悬浮于空中,灵光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玄天镜与无间渊旁的聚灵阵相连,磅礴的灵力与倒灌的魔息抗衡,修士们压力骤减。
灵气涌进云青岫体内,焚心蛊发作,灵脉如同被生生撕碎。
她忽的吐出一口血。
祭台覆盖霜雪,血溅落地面,似点点红梅。
鲜红衣摆在狂风飞舞,云青岫的神情没有因剧痛有一丝改变,随手扔了繁重金冠。
原本跌落的修为排山倒海般回来,甚至节节攀升,连天雷都来不及劈下。
化神、炼虚、渡劫……飞升。
昏暗天幕之上,七星相连,华光流转的登仙阶正在浮现。
登仙阶外,天幕裂开无数狭长幽暗的缝隙。
黏腻阴暗的域外天魔虎视眈眈,伺机撕裂天道,降临此界。
弥珍动作一滞,喃喃道:“这是已飞升了?”
“不完全是。”姜白溯咳出一口血,气息不稳,“她的修为已至飞升境,但还未登天阶。”
弥珍一记灵潮轰开偷袭的魔修,瞳孔震颤:“所以,她真修成了太上忘情道……”
姜白溯望向祭台上的云青岫,没有金冠遮掩的面容平静无澜,眉目温然,似累世受人香火,平等怜悯每一位苍生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