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91)
她起身推门,准备到院中透气。
院门外,静静立着一道雪衣身影,不知站了多久,霜雪落满肩头与睫羽。
眉心朱砂成了唯一鲜艳的色彩。
“谢宗主?”
谢倦安喉头滚动,嗓音滞涩:“……师姐。”
云青岫将人请到厅堂。
她沏了两杯热茶,递去一盏,开门见山问:“你找我有事?”
谢倦安的视线在她面容上停留。
温和疏离,不见半点怨怼,好似对一位相识却不熟悉的同门。
手中的茶烫得他有些拿不住。
“当年之事,仙门百家都已知晓,我身为宗主却不曾察觉沧冥诡计,是我失职,愧对师姐,还将你……”谢倦安攥紧茶盏,“剑宗宗主之位,本就该是师姐的,师姐若愿意回剑宗……”
“谢宗主。”云青岫出言打断,“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本该’是谁的,你不必感到歉疚。当年你舍身救我一次,从前种种一笔勾销,你我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四个字化作无形丝线,用力绞住谢倦安的心。
“互不相欠。”他下意识重复,“你……不恨我?”
云青岫抿一口茶,随意道:“不恨。”
该恨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沧冥已死,恨也随风消散了。
谢倦安直直盯着她,试图寻找到任何一点情感波动,没有,一点都没有。温和平静,恰如上一世,他刺出那剑的时候。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因旁人的所作所为动摇本心。
像一捧留不住的水。
“我算什么?”谢倦安生生捏碎手中的茶盏,血与茶水顺着掌心打湿洁净白衣。
云青岫一怔:“……什么?”
一向端方冷肃的剑尊眼底暗红,失态逼问:“那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幼年相识,无数个相伴对练的日夜,无数次交付后背,斩妖诛魔。
被称为,剑宗双骄。
“剑宗上下都知道……知道我倾慕于你。”谢倦安掌心鲜血淋漓,恍若未觉,声音很轻,“师姐,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也没察觉吗?”
云青岫震惊地看他。
见鬼了,最近是什么日子,旧相识纷纷来诉心意。
沉默片刻,她决定快刀斩乱麻:“谢宗主,从前你我为同门,我对你只有同门之谊,如今更是谈不上其他情谊,这声师姐也担不起。”
云青岫推茶送客:“我还要为弟子调理灵脉,见谅。”
咔嚓。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
嫉妒无法遏制地烧起来,从心头一路烧到喉管,再到唇齿间,甚至漫开了血腥气。
谢倦安逐字逐句道:“一个元婴修士,竟能在无间渊旁拦住一众入魔的修士,云宗主的这位弟子,本事很大。”
云青岫眉毛都不动一下,“我教出来的弟子,自然不差。”
谢倦安看了眼身后的墙,一墙之隔,躺着个被她细心呵护的人。
妒意越烧越烈,他冷笑一声:“云宗主真是维护他。连他对师尊有大逆不道之心,也能容忍。”
“还是说,你们两情相悦?”
屋外纷纷扬扬的雪静了一瞬,仿佛被按下暂置键。
灵力凝成长剑,直抵谢倦安咽喉,一缕断发顺着剑刃无声落地。
云青岫神色平静,语气同样平静:“谢倦安,你越界了。”
感受着细微痛意,谢倦安有一瞬恍惚。
不,还是有例外的。
云青岫并非对任何人都不在意。
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长剑化作灵力散去,谢倦安的视野里出现一支琉璃钗,是云青岫递来的。
“这是灵月留下的遗物,请你好生安葬。”
谢倦安没再开口,只取走了那只琉璃钗,失魂落魄离开了流云宗。
窗外风急霜重,雪音簌簌,天地寂静。
云青岫回到裴宥川房中,倚着床头,灵息连绵不绝从指尖溢出,游入他的灵脉。
她在想谢倦安那番话。
神思渐渐游离,困倦也随之冒了出来。
…
轻雷阵阵,夜雨潇潇,雨珠顺屋檐连绵坠落,音如碎玉。
云青岫打量身处的这座小院。
是上一世与剑宗闹翻后,带着扶光在外游历时买下的院子。
悬在屋檐下的果壳风铃被风雨吹拂,泠泠作响。
云青岫曾经所住的竹屋亮着灯。
似乎是梦,但在意识到是梦时,却还是没有醒来。
云青岫推开竹门,屋内摆设没有变,桌上还有三碟酥脆糕点。
在暖灯下看起来格外馋人。
她拈起一块,正准备往嘴里送。
脚步声踏入屋内,一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温热胸膛紧贴后背,脑袋低垂凑近。
云青岫视线一垂,是一双有薄茧,骨节匀停的手,双腕扣银护腕,样式也很熟悉。
是扶光。
又梦见扶光了,但他抱人的动作是否有点过于自然了?
少年的头颅埋在乌发间,呢喃道:“师尊离开数日,弟子甚是思念。”
云青岫指尖一颤,糕点掉在地上。
“师尊,师尊。”少年像撒娇黏人的狸奴。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
云青岫反手将人一推,深吸一口气后,转身。
虽然有所猜测,但证实猜想时,心还是突突跳了几下。
少年黑衣银护腕,乌发以银冠高束,从衣着打扮看,是扶光。
云青岫的视线上移,没有面具遮掩的面容俊美昳丽。
是裴宥川。
她入了裴宥川的梦。
两次,不,算上风渡城那次,应该是三次。
漂亮黑瞳因这一推水光潋滟,看起来委屈又错愕,“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