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5)
钟隐月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以为是玉鸾长老在眼前这般发疯,沈怅雪的三观被击碎了。
钟隐月便气冲冲地说:“所以我都说了!我不是玉鸾!玉鸾会跟你这样发疯吗!?”
沈怅雪噗嗤笑了,摇了摇头。
他一笑,真有如江南春意般令人心神荡漾。
钟隐月被他笑得心中猛一颤,支支吾吾了几声:“那你是信我了?”
“不信。”沈怅雪说。
钟隐月如遭雷劈:“为什么!?”
“长老见谅,实是长老所言之事过于荒谬。”沈怅雪低头拱手,又向他行一礼,“师尊待我极好,此事我还需斟酌一二。”
这还有什么好斟酌——
钟隐月内心抓狂,又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毕竟乾曜装得很好。在这个剥皮沈怅雪的爆雷剧情点出现之前,他甚至还是公认的好师尊。
“玉鸾长老也莫忧虑。长老助人之意情真意切,怅雪心中明白。”沈怅雪起身来,一张脸上挂上了眯眯眼的笑,“长老所提之事,我自当放在心上,日日留意。”
“况且,长老所言若属实,怅雪也不能即刻就离开。”
他这么一说,钟隐月才明白过来。
对哦。
他是乾曜的首席大弟子,这里又是天决门。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辞师,就这么莫名其妙失踪了,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况且修道的谁都会卜卦,沈怅雪人在哪,去了哪,又是为什么走的,卜上一卦,都能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若想离开,必定得给自己安排一个绝妙的金蝉脱壳之法才行。
“我的意思,看来长老已然明白了。”
沈怅雪说。
钟隐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他不太自然地轻咳几声,收拾好表情:“那,你心里有数就好……方便问一下,今日是什么时候吗?”
沈怅雪并未讶异,平静答道:“炎序十二年,寒月初十。”
“那还有三年。”钟隐月嘟囔了句,“还好,时候还早。我也理解你不信我,毕竟乾曜确实对你好过。但既然你愿意信我一点,回去之后就留意一下你师尊。”
“我知道你,了解你,你不傻,定能从蛛丝马迹里瞧出不对来。若有挂心之事,随时都可以来玉鸾宫找我。你想知道的事,我大约都知道答案。”
闻听此言,沈怅雪再次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低着头,声音莫名沙哑:“谢玉鸾长老关心,弟子感激不尽。”
第4章
沈怅雪没选择走。
他没走,但瞧着对钟隐月的话也算是信了一半。
钟隐月的说服也不算完全失败。
但沈怅雪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冷静下来再细想想,就算沈怅雪能走,钟隐月自己作为玉鸾长老,也不得不留在这里,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都穿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就得当好这个玉鸾长老……
钟隐月一路思忖着,御剑回了玉鸾宫。
尽管心中都明白,他却仍然是有些挫败。他唉声叹气着推开门,一进宫就看见自己家四个孩子齐齐整整地围在炉边烤着火。
玉鸾宫内很大,里头深处有一四四方方的矮榻,能供数十人围坐。
榻中央挖空了一块,那处能用来生炉火。
此刻,四个弟子正坐在那里。
见他回来,温寒赶紧起身下榻:“师尊,您回来了。”
钟隐月浅浅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苏玉萤也从那边站起身来。两人下榻走来,一人帮他脱去身上毛裘外袍,一人拿起墙边上的毛掸,帮他拂去刚一路来回身上积下来的雪。
被人这么身前身后地伺候一顿,钟隐月颇为不适应。
但记忆里这里一向如此,这是师生礼数,他也不好推脱。
两个弟子把他迎进屋里。
温寒道:“师尊,您是去找沈师兄了吗?”
“嗯,找他有点事。”
钟隐月说完,伸手推了推他的后背,往炉火那边扭扭头,示意他别多问,过去老实烤火。
温寒心领神会。他把钟隐月的毛裘挂到墙上,乖乖回去炉边烤火了。
钟隐月身上的雪也被拂干净,苏玉萤把毛掸收好,也跟着回去了。
钟隐月慢腾腾地往里面走。
宫里点起了灯烛,还算明亮,炉火照着,他也看清了自己门下这四个小孩。
几个小孩瞧着都不过十四五的模样,围着炉火一声不吭。
钟隐月站在榻边望着他们几个,将四个小孩挨个从记忆里挖出来默默点了遍名。
温寒长得一脸英气,是他名下的首席大弟子,这群人里的大师兄。有点缺心眼,但人不坏。
苏玉萤白白净净明眸皓齿,很漂亮,是二弟子。
平日里就这两个与他钟隐月走得最近。
还有另外两个坐得里面些,也不说话。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瞧着不怎么出众的叫陆峻,是三弟子。
至于旁边那个衣着尤其朴素,低着头一声不吭,烤着火还冻得哆哆嗦嗦的……
钟隐月不自禁地皱起眉来,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小孩头埋得死低,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手藏在袖子里,但露出来的几根手指上已经被冻得青紫,皮肤干裂,瞧着是已经冻伤,烤着火也不管用。
这就是主角——白忍冬了。
这会儿还没觉醒他那异灵根,还是个没开化的肉。体凡胎。
灵泽去年把他带回山上来塞给玉鸾,玉鸾虽是给了面子,收了他做弟子,其实也就是当个杂役呼来唤去,这么大的风雪也叫他出去跟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