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分清楚父爱和道侣之爱了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变态?”
“分不清。”南扶光直视前方,“但应该也不用你这样的人来教我。”
本以为杀猪匠会反问“我是什么样的人”或者骂她人身攻击,没想到他意外的陷入了沉默,良久笑道。
“确实。”
南扶光有些惊讶地转头,只看见男人一派平静的侧脸,鼻梁高挺,唇角轻勾,望着水面的眼神温和……
似看狗都温柔。
实则怎么回事,稍了解此人便心知肚明。
南扶光收回目光,又盯了一会儿毫无动静的水面开始不耐烦地再次质疑净潭是不是真的有鱼,抬手拔掉身边的一株草,撕成一缕一缕:“亲近之人——”
“嗯?”
“他们都叫我小名‘日日‘。”
“所以?”
“这名字都是他取的。”南扶光幽幽道,“这人简直,渗透了我的前半生。”
取舍谈何容易。
南扶光不知道自己讲这个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这话题算是越讨论越烦,此时一缕夹杂着水汽的凉风拂面而过,她嘟囔,是不是秋天快到了。
身边男人始终很有耐心地盯着水面,不作回答。
夏末午后品到一丝秋乏,南扶光第八百次打呵欠时,整个人陷入昏昏欲睡境地,脑袋一点一点的,最终还是歪斜过来,轻轻落在身边人自然弯曲、握着鱼竿的胳膊上。
夹杂着青草香的脑袋压过来,杀猪匠倒是没有为此大惊小怪,只是微侧俯首,见其身侧草地不知何时均被薅秃,那张平日里总是张牙舞爪的脸此时压在自己身上,面颊挤压成不太好看的变形状,睫毛轻颤,一瞌一合。
倒显得安静又安然。
他眨眨眼,收回目光,不紧不慢,专注力重新落回湍湍涓流。
“哗啦”一声,一尾黑鲤跃于水面,荡开波纹。
“一点误会。”
男人嗓音低沉,一扫人前散漫的模样。
似刚刚落回水里的鱼,于水面下郁闷地吐了一个泡泡。
“‘日日‘这名字,可不是他取的。”
第51章 狂猎
鹿桑等了很久, 宴几安始终未追上来。
倒是谢晦与白炙这些平日里与她有些走动的师兄们纷纷找到她,安慰她。
小胖子被南扶光气的够呛呢,却也没什么办法,气鼓鼓地踢飞一颗时候:“小师妹, 你别生气, 仙尊就是一时糊涂!”
白灸点头:“长了眼睛都知道, 那南扶光哪里如你呢,你是神凤,入宗门后修炼犹如神助般快,莫说那南扶光今日金丹期有多了不起, 她都修炼多久了才金丹期, 我看你早晚——”
鹿桑绞着手指, 低头不语。
双眼发红,她小声让他们别说了, 大师姐与云上仙尊本就天造地设的一对, 又有她什么事儿呢?
药阁弟子们面面相觑, 皆是不服。
鹿桑看了看他们,停顿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仙尊此刻身在何处?”
听闻云上仙尊后来于宗门外与仙盟会客,之后又去了宗主谢从的居处,在之后不知所踪, 未回陶亭。
鹿桑闻言只是“噢”了声,未多说什么, 独自回到陶亭, 等了很久,等至傍晚黄昏切割阴阳,他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哪怕是斥责一句“今日为何仓惶御剑离去,宗门内不得御剑飞行”。
鹿桑坐在陶亭偏殿那小小的寝宫内,只觉得这陶亭确实如同其他师兄师姐说的那样,三座主峰之一,高处不胜寒,有些太静了。
陶亭,抬眼望及窗外桃树,她想到桃树下白衣仙尊手执本命剑,一招一式传授剑法,彼时花落满肩;
她想到伏龙剑于他手中转交至她手上,即刻成为本命剑时,他嗓音难得温和道,本就是你的剑,它等你很久;
她想到姻缘树的高处,写着前世名字的姻缘牌随风摇曳,树冠沙沙作响;
她想到前世,苍翠的沙陀裂空神树下,男人望来的目光,月色下盈满温和与温柔……
鹿桑僵坐在床边,直至夜幕降临。
从一开始的本能依赖与信任,至想起曾经属于神凤的记忆,太痛苦了,她宁愿什么都不要想起。
双目放空等在原地,直至听见陶亭外镇门铜兽嘀嘀咕咕,有一团光由远而近,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的目光有了焦距。
鹿桑一直很安静,在陶亭,她深居简出,每次早起晚归,努力降低存在感,直至今日有了入云天宗来最出格的举动——
她拦住了一脚迈过门槛的云上仙尊。
后者未见诧异,望过来的目光与今日在青云崖一般无二,静若湖水清澈且安静,云上仙尊薄唇轻启:“何事?”
鹿桑咬了咬唇,枯坐半日,开口时嗓音晦涩沙哑:“你与大师姐的结契……”
宴几安歪了歪头,等她下文。
鹿桑艰难地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宴几安像是奇怪这有什么好强调的,“对了,正巧你在,明日天亮,你且唤来桃桃助你收拾细软与随身物品,为师已在赤月峰替你安排好了住处。”
第一时间,鹿桑恍惚到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上一刻还因为紧张而过度聚焦的瞳孔涣散了下,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你让我搬离陶亭?!”
宴几安认真想了下今日南扶光怎么说的。
然后自我总结了下:“男女授受不亲。”
身体发软连续后退了两步,鹿桑万万没想到这人用如此冰冷平淡的语调说出这种话,哽咽半晌,眼泪迅速充盈了眼眶。
“她教你说的?”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