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骨阁前,已有一些下了学、喜爱看热闹的弟子聚集,皆是不知从哪听闻南扶光要带那外来杀猪匠前来辨骨阁辨识灵骨,赶来看热闹的。
如今内门弟子大多还是修真世家子弟,从小受到熏陶凡人不值一提,更何况区区一个杀猪匠……桃桃见到其本人之前都掩着鼻子问南扶光,师姐您把这等匹夫放置洞府,榻子上不得一股猪肉味儿吗?
奈何此杀猪匠非同寻常。
此人曾经二次出手夺走云天宗弟子配剑,第一次打得谢晦小脸通红好几天再也没配剑出门,第二次更是离谱,他当下了宴几安的攻势——
那可是宴几安。
莫说凡人,就连修仙界对其也是习惯仰望,化仙期修士与他们云泥之别,普通修士在其脚边仿若蝼蚁。
这杀猪的凭什么?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三界六道出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修道奇才?
南扶光靠近辨骨阁,人群里热情或者不情不愿地含着“扶光大师姐”“大师姐”和“日日师姐”等各种称谓,她背着手一一点头从他们面前飘过,这时候,一个还输着双环发髻的小师妹”哎”了声,微微瞪圆了眼望着南扶光。
后者顺势望去,小师妹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就看道袍样式大约是谢鸣的弟子主修符修,这会儿她眨巴着眼问南扶光:“师姐看上去不一样了。”
稚嫩的童音直白又天真。
众人闻言左瞧瞧又看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直到南扶光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道:“是不一样了,我金丹中期了。”
话语落下,南扶光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整个辨骨阁前空地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她扬起的唇角翘得更高,尽管其他人此时此刻看她犹如看着一头从天而降的怪物——
在这个仙盟发出正面警告禁制突破禁制冥想的禁忌时期,连炼气期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来个金丹期告诉他们,她刚刚突破了金丹初期?!
啊???
南扶光直起身,在这一刻才叫真正的意气风发。
身后传来一声短暂嗤笑,南扶光微侧过身问身后的男人:“笑什么?”
“你好得意。”
“是有点。”南扶光点点头,“但你不可以因此狗仗人势。”
杀猪匠不说话了,在他纠正南扶光的没礼貌用词之前,两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剑铃轻响,顷刻间,他便看见面前原本得意洋洋的少女勾起的唇角掉了下去。
身后有人唤了声“日日”,云天宗大师姐转过身时不仅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甚至微微蹙眉——
她看着云上仙尊带着脖子上显而易见的剑伤招摇过市于羽碎剑上落下,向她走来。
如方才二人并未有过任何的争执,宴几安上下打量她,问道:“什么金丹中期?”
按照道理,化仙期的修士能够轻易看穿比自己低阶修士的修为,更何况区区金丹期,但宴几安却向来看不透南扶光——
从她于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那日起,他便看不到了。
以至于上一次他甚至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南扶光自己坦白。
宴几安不是没有试图查过古籍资料,却无论如何查不出缘由。
宴几安出现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有趣。
南扶光不想搭理他,更不想回答他的问东问西,现在就连他“现在突破很危险”这种话也觉得虚伪又烦人,索性以“开玩笑的”敷衍过去。
她态度过于明显,这让已经向她靠近的云上仙尊脚下一顿。
隔着几人距离他站定望着她,阳光之下那雪白的修长颈脖上剑伤鲜红,他眼底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南扶光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渡鸦似的又黑又沉默杵着的杀猪匠。
后者“哦”了声,才问:“能进去了吗?”
……
其实南扶光并不是没和杀猪匠讨论过他身手诡异这件事。
毕竟在大日矿山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修仙入道天赋,并且对此相当不屑一顾——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不屑一顾,他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
讨论的结果就是杀猪匠总结了一夜,最后第二天早晨站在南扶光的窗前掀开短打给南扶光看他胸口上的洞——
洞是还在的。
只是整个动作行为逻辑过于猥琐。
清晨醒来还迷迷瞪瞪的南扶光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看见的皮囊不错的男人站在自己窗前宽衣解带,差点吓成神经衰弱。
杀猪匠一边用因为熬夜有些沙哑的嗓音嘲笑她,一边解释他怀疑他如此有作为可能是因为这会儿身上怀揣着大日矿山那两只未知生物其一。
南扶光恍然大悟,没有否定这个猜测。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走入辨骨阁时,两人还在小声蛐蛐——
“他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来了?”
“你把我答应来辨骨阁的事告诉他了?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邀功吗?嗯?”
“……你是不是找打?启用辨骨阁不用往上申请报告吗?往这一站推开门走进来那叫什么?”
“叫什么?”
“非法闯入。白痴。”
顺着青石板砖往里走,杀猪匠撇开脸,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这表情并不单纯针对南扶光,而是平等地送给在座每一位修仙入道人士。
“如果我肚子里揣的不是壮壮而是那只九尾狐狸,前面那个大鼎映照出来的灵骨法相拥有九条尾巴,就有麻烦了。”
“……你以为映出壮壮的法相就不麻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