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壮壮正发出恼火的“呼噜”声。
开明兽幼崽这段时间长大了些,光站着就比壮壮高出不少,此时被壮壮疯狂“呼噜”,九个脑袋扭动着状态各异,也在气势汹汹地冲猪仔哈气。
它们互相抛接着一个什么东西,壮壮忙碌在九个脑袋之间,拼命想要抓住空挡抢夺那被抛接的东西。
南扶光盘腿坐在牢房中欣赏了一会儿动物世界版的老鹰捉小鸡。
直到龟龟的一号脑袋把原本含在嘴里的那东西扔给九号脑袋时,此时,彻底不耐烦的壮壮一屁股怼在前胸,开明兽猝不及防连续后退数步——
被抛接的东西抛飞了,“啪”地一下撞在牢房的栏杆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南扶光挂在唇边看热闹的笑容,也在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时,戛然消失。
那是她的双面镜。
是去年她花了两个月月俸省吃俭用才买下的、她甚至花了三个中等灵石请吾穷给镜面贴了个防摔膜的双面镜。
现在南扶光觉得自己也碎了。
僵在石床上,眼睁睁看着壮壮得意地捡起她的破碎版双面镜,噔噔噔经过因为有九个脑袋太过于庞大以至于挤不过牢房栏杆的龟龟,获得了这一场莫名其妙比赛的胜利。
它拼命挤过栏杆,连蹦带跳蹭到南扶光身边,兴高采烈地吐给她一个碎裂的、沾满猪与开明兽口水的、手感温热的双面镜。
南扶光用两根手指翻开黏糊糊的双面镜……
发现双面镜是接通状态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麻木到甚至不再为此感到意外。
这一下除了双面镜本身破碎,她的话费也破碎了。
“说说你的心路历程。”南扶光语气十分沉痛,“你怎么想着能让一只猪和一只刚孵化的开明兽幼崽充当跑腿给我送贵重物品?”
双面镜裂痕丝毫没有影响到画面中人的颜值。
此时此刻,他正懒洋洋地靠在一道石墙上,头顶是一轮皎洁弦月,高大英俊的男人半张脸藏匿在月光所投下的阴影中。
他抱着胳膊,似笑非笑:“我进去好像有点太显眼了吧?”
“这两个就不显眼了吗?”
南扶光调整了下镜面,给他看了眼身后又打成一团的两只不省心的玩意——
猫毛和猪毛飞得漫天都是。
谢允星正从隔壁牢房伸手,一只揪耳朵,一只揪尾巴,试图分开它们。
“刚开始只有壮壮,小白眼狼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抢了双面镜叼着就跑,可能是想你了。”杀猪匠淡道,“你呢,想越狱吗?”
他两句话连在一起说的。
就好像它们有什么必要关联性。
可能在他看来“白眼狼灵兽想前主人”和“月色正好let's越狱”是完全同等级的事。
南扶光哑口无言,要不是确信谢允星能听见,她又想骂他脑子有泡了,动了动唇,没骂出口,却发现男人虽然表情轻松,语气自然……
但眸中,还真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南扶光:“……”
用袖子擦了擦镜面,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
就在这时,她发现杀猪匠身后靠着的那堵墙青石砖构造有点眼熟。
放下双面镜,南扶光微微眯起眼,看了眼石床紧挨着的牢房墙壁。
“你在哪?”
双面镜中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在她肩靠着的墙壁另一侧,完完全全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咚咚”两声。
那是有人屈指敲墙的声音。
“在这。”
一墙之隔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闷。
男人的嗓音低磁,带着淡淡笑意。
第97章 天真
好半天没能说话。
南扶光捧着双面镜, 难得也有语塞的时候。
指尖只是不自觉地磨蹭着镜子背面,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义正辞严让双面镜里的人不要乱来,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发涩,听到他再次笑起来时, 胸腔像是被路过的蚂蚁咬了一下。
——不太疼, 但刺了那么一下, 又痒又疼,针尖似的敏锐触感,极其富有存在感。
仗着周围黑暗,她肆无忌惮地任由温热爬上耳根, 堂而皇之地走神了一会儿。
想什么也不知道, 大脑其实是空白的。
光想着一墙之隔的人, 此时此刻大概是支着长腿靠在那。
他怎么神通广大找过来的?
“真的不出来吗?这里长青苔了,里面好像很潮湿。”
当杀猪匠不再神秘兮兮的压着嗓子说话, 他的声音透过墙也能听得很清晰。
南扶光索性扣了双面镜, 肩膀抵着墙, 听一墙之隔的人絮絮叨叨。
杀猪匠叹息着说,你怎么走到哪都不消停。
杀猪匠平静地说,彩衣戏楼灵兽暴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杀猪匠带着鄙夷地说,这次是不是不用再吃了大亏也能看出你那个师父多少和他们蛇鼠一窝。
南扶光耳边听着男人的声音, 心不在焉地扣着墙上的青苔,嗯嗯啊啊地敷衍应着。
闹得沸沸扬扬她倒是一点不惊讶——
当时动静如此巨大甚至闹到了大街上, 被失控灵兽踩踏与烧毁的房屋无数。
世上没有那种让一群人忘记特定某一事件的咒术或者药水, 所以想要捂着也并不可能。
「翠鸟之巢」与古生物研究阁方才同时发声对外宣称乃云天宗弟子扰乱秩序,现已对她惩罚处置,整件事看似已然定位“意外”就此落幕。
……至于宴几安, 这个人行为思想整一个异于常人,明明根本没人在乎他在这件事中的表现,麻烦就少夹带私货顺带骂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