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线马上将就要跌破底线,而子时刚过,这才刚刚是「陨龙秘境」开启的第三日。
此时此刻,那医修仿若听见鹿桑的话,挣扎着爬起来,拍着那早就不省人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的中年男修,让他醒醒,他们可能有救了,只要明日一早到陨龙村……
他接下来的话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掩埋。
南扶光站在旁边发了一会儿愣,这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下,她回过头一看,是林雪鸢。
林雪鸢与同门连在一起,她们一共三个人,另一名弟子相连的也是一名医修,此时此刻,四人围绕过来,她们的脸上皆已经覆上了一层并不夸张、看一看就是施了隔绝术法的面纱。
那是医修进入可能有毒瘴气的秘境才会使用的东西。
南扶光眨了眨眼,正欲发问,林雪鸢蹙眉,对她悄无声息的缓缓摇了摇头。
南扶光叫来无幽,一行五人出了庙宇,相对无言中在庙宇外守了一宿。
……
次日,辰时未到,天气刚蒙蒙亮。
他们一晚未合眼,眼睁睁的看着庙宇内出入呕吐、咳嗽越来越剧烈的情况频繁发生,到最后的频率,容不得任何人忽视。
所有的人这才发现不对劲。
好似有一张无形的瘟疫病正在他们中间扩散开来。
南扶光一开始心有戚戚毕竟她也在庙宇中待了许久,但一晚上过去她除了心跳快些根本无事发生……
正当她问林雪鸢要了面纱戴上,想再入庙宇一探究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伴随着很远的山下,陨龙村第一声鸡鸣,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与呕吐声中,先后四名修士从脚底窜起熊熊烈焰!
他们痛苦扭曲,尖叫,在周围人惶恐的围观中,与先前那些石刻牌绿线跌破二条线的人,如出一辙的自燃死去!
“搞什么?”
“咳咳咳咳……这是——咳咳——”
“喂,怎么回事,我是修士啊!金丹初期修士!怎么可能生病!”
“他们死了!他们死了!又死人了!这石刻牌太邪门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反正仙器也没有了,我留在这秘境也毫无意义!这秘境根本不是他们说的凡等秘境!”
一夜过去,腰上石刻牌绿线往下掉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事发突然,庙宇内一阵骚乱,事关重大,任谁人看见和自己有同样病症之人突然自燃,不得头皮发麻——
他们彻底陷入了恐慌。
有的人跳起来往外跑;
有的人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似的要将石刻牌摘下来扔进火里烧掉;
此时也不知道谁喊了句“山神”,众人想起来什么似的,往神台那边一拥而上,似乎是想质问那小山神发生了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剑修,然而当他到了供台下,举起火把凑近小山神所坐神台,彻底愣住,哑然失声——
在不知道何时,原本能说话能动的小山神已经原地坐化,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肉身神像,再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
第138章 你把她留在了那里
渊海宗。
傍晚过后天上又开始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雪粒, 往年年关将近时下雪倒也正常,但在渊海宗这地方,沿海地区,下雪这般频繁还是少见。
雪刚落下时, 云天宗的弟子来送晚膳时说什么“瑞雪兆丰年, 师姐和师兄大约能在秘境里得个好丰收”。
当时宴几安没说话, 他看着面前脸圆圆、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女弟子,记住了她的名字叫“桃桃”。
总跟在南扶光身前身后鞍前马后的那个。
胆子很小但有时候也很勇敢,比如在他化龙上演武台护住鹿桑之后那几日,小姑娘送来的晚膳都凉的比腌缸里的酸菜还凉。
思及此, 宴几安有些走神。
没有用时咒也不太清楚此时是什么时辰, 只知道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晚膳搁在一旁忘了用,从下雪前他就一直在看古生物研究阁送上来的密函, 现在外面窗棱上的雪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
此时, 他听见鸟类羽翼拍打的声音。
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 素来不动如山的云上仙尊为这等不祥的动静难得面露迟疑——
这样的雪夜,不会有任何一只脑子正常的鸟不在巢穴蹲着跑出来飞来飞去。
不祥的预感在紧闭的窗户被粗暴撞开时得到了应验,一只浑身漆黑、毛发油光水滑的渡鸦如同黑色的咒术光球携带着令人厌恶的气氛飞进来,“啪”地一下落在桌案的角落。
带着雪水的鸟爪嚣张地踩在印着仙盟刻印的密函上,消融雪水将仙盟盟主落款名字晕染开。
渡鸦展开了下翅膀, 转过身由下而上歪着脑袋打量宴几安——
绿豆大小的眼睛倒是不大,只是里面充满了戏谑与挑衅让桌案前的云上仙尊额角青筋一跳再跳。
在他失态地拔出羽碎剑劈向这只肆无忌惮的鸟时, 后者仿佛终于挑衅够了, 扑打着翅膀飞起来,而后鲛油灯芯摇曳,身形高大的男人依靠在桌案边。
黑色的长靴与黑色的手套, 男人过于高状以至于哪怕他站没站形,望过来时眼睛依然是向下睥睨的姿势——
“怎么,看见我心情不好?”
话语间,是刻意拖长了的尾音。
立在桌边一动不动,云上仙尊面无表情地心想,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倍感晦气。
大概是把这份抗拒写在了脸上,那张被三界六道赞颂的清俊面容越发比窗外吹入的寒风冰冷,过了很久他才掀起眼皮子扫了眼桌另一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