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爪原本锋利的指甲脱落,银色龙鳞翻逆,凌乱,部分只剩一丝丝皮肉,摇摇欲落挂在上面;
战斗中可呼风唤雨、令行风云的一双如蝉翼翅膀此时亦无力地耷拉着,混杂着泥土与它自己的鲜血……
银龙散发着浓重血腥,被困于原型,囚于笼内。
狼狈不堪。
“这事有得解释。”
前方不远处的椅子上飘来懒洋洋的声音。
“前些日子我照常路过不净海赶往东岸,计划视察那边的凡尘界,虽然现在在战中默认东岸非我领地,但是讲道理这件事本质上倒反天罡,我从未同意……途经归墟时天地风云骤变,只闻龙吟凤唳,我尚未反应过来,翼舟顷刻间倾覆——”
男人停顿了下。
“我差点掉下去。”
听上去十分委屈和无辜。
“现在是冬天,不净海上都飘着浮冰。”
差点。
南扶光听不下去了,从腰间乾坤袋抽出一根鞭状物。
宽阔又华丽的椅子边,书生模样的人瞥了一眼便低头奋笔疾书。
椅子上的男人瞬间收起唇角上扬的弧度。
原本随意挂在扶手上的长腿警惕地落下来,“咚”的一声,他终于坐有坐相:“这是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以下犯上吗?”
南扶光手中握着鞭状物,长约三尺六,不知何材料造成,分有节骨二十一节,雕刻符文共八十四印。
她轻轻一挥手中鞭子,“噼里啪啦”一阵雷电蓝光闪烁。
“我给它取名“打神鞭”,可不可爱?”
男人:“……”
男人:“下界近日确实是出现了一些修真人士冒充神明行事,真是辛苦你了。”
南扶光:“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是用来打你的。”
男人大概是无语了瞬息,叹了口气:“日日。”
南扶光炸毛:“叫这个也不行!赶紧把它给我放了!”
男人:“啊……”
男人:“不要。”
敷衍的拒绝声,椅子上那只狗腿子彩鸟拍打翅膀助威声,书生温吞劝架声,南扶光气得嗷嗷骂人声,手中打神鞭电闪雷鸣声……
声声入耳。
帐篷外,一名士兵默默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
天光大亮,南扶光醒了。
醒来第一个想法是:您阿妈的,荒谬。
她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恨宴几安了?
以至于在梦中杜撰了个人,把完全体的他关在破笼子里,逼出原型,蒙着眼暴打了一顿。
………………这个梦真的很反动啊,啧。
第18章 世界是个骗局
“梦醒了我才发财”有效期长达一旬左右,根据梦境对少与长短,至记录符箓内存满载,则自动停止记录梦境。
虽然已是金丹期修士,但能力着实有限,蓝色以上符箓还是画一张少一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南扶光自然不能光只记录下一个奇怪的梦就去交差——
等她拎着满满当当到有点儿沉手的捕梦网,离开自己位于桃花岭的洞府,已时过将近一旬。
时隔多日见到阳光,南扶光一番舒展筋骨,御剑乘风,下凡尘界前,先去云天宗山山环绕之间溜达了一圈,吐息天地灵气……
偶然路过青云崖,撞见当日从学堂下学的同门师弟妹,听他们讨论,在她不见天日的几十日里,她新出炉的小师妹在云上仙尊的教导下,已经顺利突破了炼气末期,进入筑基初期。
师弟妹们讨论的语气里不乏羡慕嫉妒与崇拜,确实,寻常人至筑基初期少则几十年,南扶光也是将近六十岁才进入此境界——
小师妹进步速度犹如乘风青云箭,一箭震碎九霄。
云天宗最近喜讯不断,听说隔壁万年老二渊海宗现在慌得一批。
南扶光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捕梦网,茫然地想,这世间难道真的存在气运之说?
——鹿桑闭眼拉至顶格,她云天宗大师姐不上不下飘在“能活着就不错了”及格线的那种?
……
仙界时历与凡尘界近乎相等,只有约两个时辰时差,一旬而已,凡尘界看上去与上次南扶光来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除了奇珍异宝阁阁主看上去好像没有往日那样像快乐小狗。
但她对于南扶光拿出来的梦境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从仓库里拖出来一个与人等高、架在架子上的成像镜,南扶光发现镜子虽然有了一些年代但没有落灰,看来最近使用频率很高。
两人排排坐,磕着瓜子共同观赏了一些梦境——
南扶光一觉醒来成为元婴修士,震惊三界六道破格录入「翠鸟之巢」;
鹿桑是假货,南扶光才是真正的神凤(羞耻.JPG);
宴几安以拯救苍生为由要求南扶光献祭自己给鹿桑补身体……
以上,包括不限于一系列要么爽要么虐要么羞耻得脚趾抠地的梦之后,吾穷发出一声叹息:“你睡着以后……还挺忙?到底是脸皮厚还是死心眼,这种东西都不删减一下就拿给我看。”
“让你看看什么叫‘少女情怀总是诗‘。”
南扶光手指划拉着成像镜,一边伸手摇晃“梦醒了我才发财”,抖落出剩下那些不太有趣的梦境——
来来回回都是沙陀裂空树。
要么就是苍翠耸立于云海,阳光透过树冠照耀大地,要么就是死气沉沉枯萎,一片焦黑枯黄地立在赤红黄昏。
这些已经静态到要不是偶尔树冠摇晃几乎要定格成图片格式的梦境,南扶光嘟囔着“浪费内存”飞速掠过,最后一个占内存最大的梦境掉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