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当即失去了胃口,她站起来,任由椅子“嘎——”地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觉得云天宗就要完蛋了。
发出窒息的声音,她第一次浪费食物,扔下没吃完的早膳快步离开膳食堂。
走到室外,迎面吹来的冰雪寒风吹得她脸颊生疼,抬起手抹了把脸她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怪不得刚才她横冲直撞,都没人敢拦住她。
飞奔下山时,桃桃打定了主意她今天要翘课。
刚用两条腿连蹦带跳地奔至山门外,她泪眼朦胧间,看见宗门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踩在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长剑上,那人正垂首与镇守山门的外门弟子说话。
当那弟子一脸不知所措地强调“宗门内禁止御剑飞行”,那人不耐烦地摘下了挡住一大半脸的防风兜帽,风雪扬起她的黑发,她不耐烦地说:“你看着我的脸,有胆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外门弟子:“……”
桃桃:“……”
狠狠揉了揉眼睛,桃桃看着不远处那个那天血流了一路好像都要流干了的人此时叉着腰站在山门前,生龙活虎的跟人吵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蹙着眉的南扶光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一眼看见她,眼前一亮,喊了声:“桃桃?来得正好,替我按住他!这新来的小阿弟也太轴了!”
桃桃吸了吸鼻子。
然后在南扶光一脸的期望下,她又往下蹦了几个台阶。
但她并没有按照云天宗大师姐说的那样去摁住那个很轴的外门师弟,而是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倦鸟归林,一头撞入了云天宗大师姐的怀里。
南扶光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抱住她,在桃桃抱着她的腰试图里力道确认怀中的人非幻觉,她愣了愣——
而后抬手,笑着拍了拍怀中小丫头的脑袋,“嗯嗯”了两声:“我没事,我回来了。”
……
南扶光回到了云天宗宗门。
安然无恙的,全无大碍的。
她便嚣张的御剑至膳食阁门口,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入内,吃了三个她最喜欢的包子,喝了两碗羊乳,而后抬起头擦擦嘴,面无表情地问众人,请问你们在看什么?
那副傲慢又肆无忌惮的模样除了云天宗大师姐本人,其他人装都装不出来。
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女,相比起她刚从秘境中被抱出来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看上去养得很好——
甚至比去渊海宗时好像还稍微圆润了些。
众人目光梦游,有一种既无语又安心的感觉,一顿新的沉默后,有人站起来大骂南扶光:“你没事怎么不早点回来?!知不知道最近大家过得什么日子!我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此人一身药阁弟子道袍,正是谢晦。
南扶光震惊地望着他,像是看着什么狂犬病患者,而且这位理所当然和云天宗大师姐不对付的药阁弟子一边骂她,一边给自己骂哭了。
谢晦抹着眼泪一边嗷嗷哭,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很丢脸扭头冲出了膳食堂。
南扶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转头问桃桃,“他这是在演哪出戏?”
桃桃还是说不出话,现在她也跟还没睡醒似的,很想说谢晦这一次大概代表了宗门至少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人的心声。
见她不吭声,南扶光只能又问她,她的桃花岭有没有收拾好,桃桃这才恍若梦游一般点点头。
那把在渊海宗时被炼成、震惊了很多人的特别的剑柄就摆在她的手边,南扶光握住那把剑,这一次膳食堂外的一棵冬梅摇曳,青绿色木属性的长剑生长,梅花盛开,眷恋地缠绕在剑主指尖。
她跟着谢晦后走出膳食堂,桃桃紧紧的跟着她身后。
当她跳上浮空在身侧的长剑,一阵寒风吹来,她身上的纯白色道袍翻飞鼓动,唯有腰间红色的腰带刺目,她人若飞仙,欲乘风而去。
桃桃心脏猛的一跳,下意识上前捉住了她的裤脚。
飞剑之上,云天宗大师姐挑了挑眉,低头看过来,桃桃道:“师姐,你去哪?”
“……”
南扶光露出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像是费解桃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粘人。
“剑崖书院,我缺了好多天早课了……还是怎么,我不在宗门你们现在连早课都免了吗?”
桃桃:“……”
因为你不在,大师兄也连续请很多天病假,剑崖书院属于大师兄和大师姐的座位空置数天,大家都心不在焉,这种事我会告诉你吗?
桃桃干笑两声。
南扶光:“有屁就放。”
桃桃:“……你还记得「陨龙秘境」吗?”
南扶光脸上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确定站在这喝西北风和我说废话吗,我是被捅了心脏,不是被捅了脑子——记得。”
桃桃:“……”
呜,好凶。
桃桃:“大师兄还、还以为你——那什么,不成了,也是被伤的不浅,你、你去看看他吧?”
南扶光刚想说他有什么伤的不浅的,被捅的人是我,他手脚全乎自己走出的秘境,我才是被人扛出来的那个。
但是话到了嘴边她突然咽了回去。
倒不是突然不想杠了,她只是突然想起桃桃嘴巴里那句“伤的不浅”的“伤”可能不是她理解的那个“伤”。
沉默了半晌,她“噢”了声,乖乖点点头,脚下的等等当真换了个方向,原本剑尖直指剑崖书院,现在转向了鸿日峰溪苑,那是云天宗大师兄无幽的居处。
……
南扶光这辈子去溪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
记忆中的溪苑白墙青瓦,幽潭木桥,陶亭于小峰耸立,山水墨画气氛浓郁……庭院中种满了梅花与绿竹,三条终年不息的瀑布挂于高山处,水汽充盈,与主人那股清冷又寡言性情相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