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上一世,明明东君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鹿桑和宴几安的灵骨都是宴歧给的,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人相依为命,说是一个老父亲儿女双全也不过份。
后来一切都变了。
宴歧回收了「伶契」,改名「东君」。
大概是男人慕强的本质,「东君」出现吸引走了宴震麟所有的注意力……
然后,又有一夜之间,真龙、神凤突然宣布转换阵营,与宴歧的对立。
那时候,沙陀裂空树茂盛且生命力旺盛,树根孕育了无数能人异士,他们可得天地灵气为己用,便是后来修仙入道人士的雏形。
这些人,很快因为特殊能力被从凡人人群中区分开来——
尽管人们认为这是来自世界之树,沙陀裂空树的赐福,但恐惧陌生的力量实在是人之常情。
修士与凡人有了隔阂,尽管很有可能前一日,他们还是至亲亲人或者友爱乡村邻里。
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听说有一个村子的凡人们把一个修士绑起来活活烧死了。
那一夜,沙陀裂空树树冠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真龙与神凤被宴歧前往调查此事,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再见面的时候就变成了仇敌。
《沙陀裂空树》法典记载,当时的真龙与神凤是在树下参悟,领悟了世间之大善,弃暗投明,站在了越发被挤压生存空间的修士阵营——
基本是这样的没错。
鹿长离与宴震麟被眼中目睹修士的惨状震惊,他们难以想象为何会有人对过往至亲痛下杀手,就因为他们拥有了另一部分人没有的力量。
天下之大,这片土地从不属于任何人,凡人没有资格迫害、压榨修士,甚至是残忍的杀害他们……
这并不公平。
他们需要反抗。
这场战争持续了许多年。
修士们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他们生来顺应世界之树赐福,感应天地灵性,本就应该比凡人高一等——
他们应当于高处,应当掌握最先进的技术,应当受凡人膜拜,应当掏出任何一个寻常小物件也被凡人追捧羡慕。
应该是这样的。
而真龙与神凤也将为维持这种现状付出一切。
坐在轮椅上的人好像忘记了眼下的所有狼狈拜谁所赐,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沙哑道:“我会为了救沙陀裂空树做一切我能做的,但其他的,我做不到。”
泪水还是从鹿桑的眼中汹涌的流淌出来。
她好似看见了宴几安心中有一把天秤。
南扶光与苍生大业分别占据秤的两头,后者的重量远远重于前者。
鹿桑的手上并没有筹码,唯一幸运的是,她是天秤胜利的那一端中芸芸众生里稍显特殊的一员。
属于南扶光的那一边高高的翘起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所以她总是被抛弃,被放弃,被受委屈。
但南扶光始终占据着那把天秤一侧的独一份。
这把秤是不可损毁的,所以南扶光也会永远地在那里。
……
鹿桑抱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夫君哭泣的时候,万众瞩目的南扶光正在另一个场地关心她真正关心的师妹。
相比起她这边化仙期神凤地狱开局,谢允星的选拔简单的像来春游,第一把对战的同样为金丹初期乐修,地点则是抽签决定的沼泽。
那个乐修看上去上了年纪,但很灵活。
开始第一曲给了自己的脚下,让他能够在沼泽上如履平地。
但他手中的普通兵器并不是冥阳炼的对手,那把重剑甚至没有发挥出真正的特性,谢允星扛着它从天而降,那把有一定年纪的筝在“嗙”的一声中琴体碎裂,琴弦尽数断裂,沉入沼泽。
现场的所有人包括南扶光都陷入了沉默,除了南扶光外,今日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来欣赏三界第一美人的……
他们爱看谢云星如春风细雨的柔情,当她扛着那把比她还宽的重剑,又能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但这一日,所谓的“强烈反差对比”具体意义上地消失了。
乐修一般都会有三五乐器傍身,甚至有三种乐器协奏一曲完成攻势的情况存在,但那把筝一碎,上了年纪的老乐修瞬间丧失了战斗意志。
他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看着竖着插在沼泽上的冥阳炼,以及在重剑上轻盈落下的谢允星,他沉痛道:“我认输。”
后者垂眸而视,续而转头看向演武台旁的现场执行者。
亲眼看着对方彻底被画上淘汰的朱砂后,谢允星才收了重剑,回到岸边。
南扶光下了台来到谢允星身边,欲言又止,这样果决至有些残忍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像是她的师妹的风格。
“段南说,大多数情况下,乐修比一般的修士更为特殊,他们之中绝大多数所使用的乐器都为多年磨合,哪怕非神兵或者仙器也有极大可能产生共鸣……正如本命剑于剑修,要摧毁他们的战斗意志,只需要摧毁他们的乐器。”
谢允星语气很淡,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器修常备的那些锻炼材料,她走向那个乐修老头。
云天宗二师姐比老头稍高,弯下腰与他说了些什么,又把大量的修复材料——甚至是修复后能够升级那把普通武器的材料一起放入普通的乾坤袋里,交给了那名乐修。
“我让他到云天宗找我父亲做修复。”回到南扶光身边,谢允星道,“只是寻常的金丹期兵器,做到完美修复并不难。”
“乐修的乐器比较精细,往往调弦都调半天——”
“没有十足的把握修复,我不会那样做的。”谢允星温和道,“如果他手中的是一把仙器或者神兵,我就会把提出这个建议的段南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