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山绝(20)+番外
街头李老头的臭袜子,他都能提溜到街尾王奶奶家的豆腐上,还美其名曰这才是正宗的臭豆腐!就光是这一件事就能看出贺瑾时以前多不干人事了,脸皮比古代用来防御的八丈城墙还要厚。
春生似是往贺瑾时身边凑了凑,温温柔柔地说:“哥哥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人不大,忽悠人的大话说的倒是漂亮。”贺瑾时说归说,心里可乐呢。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保准给人骂到狗血淋头,换到小春生这里倒是怎么听怎么受用了。
“春生,有没有哪一刻是你想回到过去的?”贺瑾时有时候倒宁愿回到小时候不知事的岁月,十几岁的时候比现在好,小时候又比现在好。
贺瑾时说:“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个冬天,也不会去那个寒水冰凉刺骨的池子边。”
他一直对那年冬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所有人也对他心有芥蒂。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每个人都将矛头指向他,都认为是他将贺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推进池子里的。只有他是孤立的个体,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愿意听他解释一句。
后来他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
只是因为他算不得个贺家少爷的名头,他私生子的身份被视如敝屣。向着他于那些人而言毫无益处,贺家只要有正牌少爷在,还怕后继无人吗?那些人自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想他的。
“你呢,春生?”贺瑾时问。
春生缓缓说,没带扭捏的,“要不是遇到哥哥,这世界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贺瑾时偏头望了一眼一旁乖乖躺着的春生,心里漏了一股水流似的,有往里灌的,更有往外流的。
“哥哥,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啊。”
贺瑾时没说真话,“因为冬池子边煞风景呗,哪里像你们炀山,连风景都是好的,养出来的小春生也是好看的。”
春生这时候倒扭捏了,“我、我也不是这里人。”
贺瑾时稍微诧异了一下,也知道再问下去会得到什么想要的结果,索性换了话说,“不是一方水土的问题,听不出来么,我这是夸你呢。”
贺瑾时转过来对着春生,抬手,“瞧你这小脸比人家姑娘的小脸都要嫩生。”
“哥哥你瞎说,拿我和姑娘家比,”春生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哪有人家姑娘漂亮!”
“怎么没有,春生这是不相信哥哥的眼光啊?”贺瑾时调侃道:“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漂亮的在炀山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春生激动道:“哥哥真的这样觉得?”
“见过烧制瓷器吗?”贺瑾时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那种刚烧制好的瓷器,拿在手里再上一层亮油。”
“特别漂亮。”贺瑾时舒心赞叹着。
春生又平躺在床上了,“我看哥哥夸的就是你喜欢的那种我一点都不懂的古董,根本不是在夸我。”
“那你想要哥哥怎么的夸你啊?”贺瑾时又转了话头,“诶不是,你怎么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啊?”贺瑾时想说的根本不是称呼问题,是春生说话时候的语气。
他好像说明白了,又好像根本没有。
全凭听者的觉悟了。
春生扭过来的脸沾着微微皱起的眉毛,“不叫你哥哥,叫什么?”
贺瑾时撑起一只胳膊,俯身在春生唇上亲了一口,很自然的地说:“我们城里人管这叫哥哥。”
春生捂住嘴巴的手还完全没松开,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贺瑾时,直直朝后退了一步。
贺瑾时倒是笑:“怎么啊?”
“哥哥~!”春生埋怨似的嗔怪着,“你亲我做什么?”
话含含糊糊都在包裹在嘴里,贺瑾时觉得有趣,“我这不是跟你解释什么叫哥哥吗?”
“混子!”春生又是骂,终于舍得放开自己的手了。
贺瑾时被骂笑了,索性直接将人揽到身边来,圈在人腰上的手也不松开,任凭怀里的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补。
“哥哥!”春生央求着,哪哪都显得别扭,此时倒是更像害羞的大姑娘了。
“哥哥,松开我吧,哪有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打打打闹闹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贺瑾时就是不松开,嘴里还说着些浑话,“怎么没有!男人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搂着你?”
春生轻轻推了一把哥哥的手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害不害臊啊。”
贺瑾时偏偏是个脸皮厚的,“所以春生也是喜欢哥哥的?”
“对吧?”话里有话,催着人,蛊着人,推着人往前走。
贺瑾时看着春生的情绪渐渐滴落下来,心中的落寞也渐渐油然而生。
春生说:“长这么大,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只知道哥哥对我很好,我也应该同样对哥哥好。”
贺瑾时继续说:“那哥哥要是多找你要一样东西呢,哥哥给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要还回来。”
春生的眼睛和流萤一样光彩熠熠,贺瑾时在等着那样一双眼睛给出回答,他最想要的那个回答。
半晌,春生说:“哥哥给的,自然是要还的,只要是我有的,哥哥都可以拿走。”
贺瑾时疯了似的,春生的话点燃了他最近一直以来的烦躁,将所有的火都喷薄燃烧。
只要是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
贺瑾时也在想,是不是在炀山待久了,骨子里也学会了侵占、掠夺、自私与无理。
他不想在乎了,随心所欲不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吗?他本该就是这样的,本该是就在烂泥里污泞一身的。包装了几年,倒变得人模狗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