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花娉婷(17)
晏云深无奈,瞧她模样,真像被自己欺负了般,摸黑将坑几上的灯点燃,回头望,心里一惊。
美人云鬓已斜,娇眸点点,一边扯着衣衫,喃喃道:“怎么——这样热!”
转瞬前襟敞开,露出粉嫩肩膀,玉腰隐隐若现,为不使她把自己扒个精光,晏云深伸手拦,却被对方顺势扶住臂膀,攀上肩头。
“还是你——身上凉快。”
方才还清醒,瞬间就糊涂,再不能是别的,肯定被下药,风月地为图玩个痛快,服用媚药已不是新鲜事,只是清芷没经过,在与徐砚尘拉扯时,让对方做了手脚。
晏云深拉开锦被,将她整个裹住,看这丫头在里面卷来卷去,眼巴巴瞧自己,“六爷,你熏得什么香啊?”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轻声回:“青麟髓。”
“名字好听,也好闻。”腾地又跃起来,环住他脖颈,“六爷,我好像以前也闻见过,在何处呐——想不起来了,也许梦里吧。”
她痴痴笑着,今日特意画的碎妆,满颊云母花纹,像枝上开出的花,活脱脱幻化出句唐诗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娇滴滴,妖艳艳,是个人也受不住,晏云深没打算考验自己,起身唤侍卫,寻药。
锦衣卫的人办事快,一会儿药便煎好,褐色汤汁盛在青玉碗中,小心奉上,侍卫进来时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窥见春光,小命交代,只听清芷喊苦,死活不碰。
晏云深哄不住,又让端来一碟蜜饯,好说歹说才灌下去。
喝下药,果然安静许多,手却仍紧紧抓住晏云深的衣袖,不让他动。
“六爷,我骗你的!”
“你骗我什么。”晏云深将她的头摆正,好整以暇地问:“说的话太多,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清芷满脸认真,“我说我恩客多,是骗你的,你看我都不会乱叫。”
晏云深好悬没笑出声,“知道了。”
“你笑什么!”她来了气,眼底泛红,从被子里挣扎往外爬,“看不起我,对不对,要不是我家没了,姐姐没了,你以为我愿意做任人采撷的野花!”
晏云深晓得对方还未清醒,只想让她老实躺着,小丫头劲却大,皮肤又滑,一条鱼似地往船板窜,他只得把她圈起来,用外衣罩住。
清芷咬牙低喊,“都怨你,怨你们这帮衣冠禽兽,黑心的官,杀人不眨眼,一个家说抄就抄,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
她碰上他的胸膛,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颤抖如惊兔,“六爷,六爷,我姐姐死得好冤啊,我要报仇,报仇,为她讨回公道,把那些坏人全杀光!下狱!”
晏云深说好,一臂将人搂住,低垂下潋滟的眸子,“你好好活着,仇就能报。”
他捡起滚落在地的玉凤簪,别上她蓬松发髻,胸口传来一阵隐痛,那是她哭喊着拍打的地方。
等清芷再度睁开眼,天光已大亮。
耳边水鸟鸣叫,春光打在帘幕,她翻个身,全然不记得昨夜事,猛地想起使劲往一个人怀里钻,暗叫坏了!忙揭开被子,果然衣衫零落。
心轰轰然塌下半边,难道破了身,仇还没报,先把自己搭上,她竟是个傻子!
第10章 无处不飞花 “你的底气是我。”……
清芷慌忙寻衣服,趁四下无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恍惚中意识到被下药,媚药,据说无解,除非行苟且之事,仿若晴天霹雳,竟是晏家六爷!脚底触在船板上,站都站不稳。
听船外春波涌动,又恨又气,天下再没有比她更可笑之人。
抬头却看晏云深提着鸡翅木食盒,一边挑开帘子,“醒了,刚好吃东西。”
一碟蓬蓬鼓白面蒸饼,一盅木樨莲子汤,并两盏蜜饯金橙子泡茶,满屋飘香,可她如今哪有心情吃饭,连正眼都不敢瞧。
目光落到一对红枕上,偏偏绣的又是鸳鸯,赶紧移开视线,对着重重帷幔道:“我不饿,大爷容我去吧。”
晏云深坐在桌边,“别急,还有话。”
他还有话,能有什么话,千万别提昨夜,清芷心里七上八下,端起金橙子泡茶,抿几口,清甜润喉也咽不下去,都怪那个徐砚尘,太可恨!
晏云深瞧她,眼含春水。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忽地想依对方人品,兴许昨夜没发生任何事,自己运气好,毒便散了,朝堂大员总不至于趁人之危。
而且身上并无异样,不似出嫁前母亲叮嘱得可怕,心内豁然开朗,正要出口气,余光见晏云深捂了下胸口,脸色不佳,又开始闹腾,晏六爷看着身体挺弱啊,那昨夜——似乎也合理。
这一寻思,心情再度跌入谷底,想开口问,又臊得很!眼见快成为无头官司,却听晏云深闲闲道:“昨夜的事一出,后面会有麻烦,不如跟我走。”
清芷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赎身,与我回家。”
回家——晏家,这人肯定疯了!
“六爷酒还未醒吧,莫非忘记我是谁,而且安家的事,你就不怕受连累。”
她倒是坦荡,晏云深笑了笑,“我当然有把握,不用顾虑太多,到晏家与咱们都有好处,一来可保你平安,二来省去我许多麻烦,徐砚尘不好再来找,我也有需要你的地方。”
他需要她!清芷更糊涂,晏云深耐心解释,“我新任户部侍郎,许多旧账都不明朗,如今圣上派特使赈灾,其中又出来不少事项,我是明着休憩,实则看这件事办得如何,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查另一件要紧事,便是二十几年前户部尚书顾大学士的案子,你父亲当年状告顾言笙贪赃枉法,使得顾家被抄,如今有人认下这笔账,证明乃诬告,徐阁老才禀明圣上,安家因而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