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花娉婷(45)
伸手推他,“六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仙教导人向善,你——能帮就伸把手,若做错事也要弥补,不怕受报应啊!”
白净柔软的手臂搭他肩上,由于着急往前伸,就快环上脖颈,一股香从手腕直往上扑。
晏云深轻轻在指尖捏了下,玉骨筷子般的手,寒凉冷薄,吓得清芷缩回去。
他笑,“你是怕我受报应,还是怕被连累。”
“我都怕。”悠悠说着,声音又低又轻,刚跑进屋的小猫喵喵叫,“六爷是个挺好的人,干嘛受报应。”
又说自己是好人,晏云深心内一片茫然,他也算好人啊。
“郭家的事我没插手。”终于吐了口,好让对面人安心睡觉,“不只能保证自己没插手,还能确定这件事与锦衣卫也没关系,安心。”
清芷乖乖把头埋进被子,寻思六爷真是个情种啊,面对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还要替情人解释一下。
也不知柳翊礼到底什么人,能让晏云深看上。
后半夜下起雨,狂风大作,寂静街道飞来一匹红棕快马,敲开应天府丞乌漆大门,来到锦衣卫掌事柳翊礼的住处。
探子跪下,“属下查的事有眉目了。”
说着递上封密函,柳翊礼打开,嘴角噙着一抹笑。
原是他依照晏云深的意思,受意织造坊将宋自芳家产处理,引范庆丰上钩,没想到此人狡猾,派出三五个说客都不成,直到最近对方亲戚才蠢蠢欲动,眼看要成事。
只是这些人有趣,暗地里还瞒住范庆丰,想来并不简单,柳翊礼把密函放在烛火上烧,看绢白纸张缓缓化成一缕青烟,悠悠荡着,飘渺又脆弱,眼前浮现出苍白可怜的脸,是前日救的女子,叫做萱娘吧。
他派人去查,晓得范庆丰已将她金屋藏娇,明明被对方害得家破人亡,竟还去投靠。
“太傻了,不值得。”
第28章 桃叶春渡 “叔父吧。”
山里淅淅沥沥下起雨, 清芷因换地方睡,早早便起来,看见晏云深还躺着, 寻思他整日在外奔波,不由得升起怜惜之情。
轻手轻脚, 汲鞋下榻, 满春儿早候在门外,听见里面有动静,才悄悄推门,“姨娘早上想吃什么?”
“客随主便, 清淡些。”
满春儿笑着应下, 不一会儿端来一碟青菜, 一盘梅花糕,一袋子热乎乎栗子,并着翠绿的雨花茶。
“这里的茶好, 姨娘快暖暖胃, 一下雨凉得很,还有新下的栗子, 山里野生,又糯又甜。”
说着瞥了眼青纱帷帐, 小心道:“六爷今日倒睡得迟,往常早该起了, 都是昨天那顿饭闹的,姨娘不晓得新总督,就是锦衣卫掌事,刚接任总督府,各处非要摆宴, 柳掌事素来冷言冷语,到头来还是咱们六爷在跟前照应。”
清芷嘘了声,探头看晏云深翻个身,随手倒茶,“你也挺累的,快坐下来。”
对面打个机灵,“哎呦,姨娘,奴怎么能坐?”
“我说能就能,扭扭捏捏,显得生分,自从到晏家,受你不少照顾,以后六爷还让你跟着我,若再推脱,干脆别来。”
语气虽玩笑,又剥开栗子壳,放他面前,到底是主人呐,满春儿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坐在凳子边,栗子放手上也不吃,“姨娘尽管问。”
清芷闲话家常般,“我也是没事干,随便说几句,方才你讲柳掌事赴宴,还要六爷料理,他们两个关系特别好吧。”
满春儿笑了笑,原来问这个呀,与他倒也不是个秘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柳掌事与咱们六爷关系确实近,年少时就在一起,只是素日里交往全在私下,这次给外面都说的是从上面来,难免帮衬,外人并不知晓实情。”
原来还是从小的情谊,难怪了,“那六爷昨日应酬的什么人?”
“地方的同知,通判,还有河道上的官,布政司,哎呀,一大堆。”
清芷又朝榻上看了眼,确定晏云深还在睡,悄声问:“不知有没有范大人,还有徐阁老家的公子?”
她还是惦记仇人,身在眼下,心却没离开过,总想把对方绳之以法,念着徐砚尘三个字都觉得烫嘴。
满春儿来回转眼珠子,想了想回没有,“奴对这两人都有印象,肯定没见。”
倒也有趣,新官上任,又是对捐监赈灾尤为关键的职位,没理由不来凑热闹。
暗自琢磨,听榻上人伸懒腰,晏云深已起了身。
满春儿砰地站直,手中栗子壳差点飞掉,连忙两下收好,凑到前面服侍,“六爷醒了,奴这就去给六爷打洗面水。”
一溜烟跑掉,清芷忍不住乐,“六爷睡得可好呀?看把人吓得。”
晏云深坐在桌边,先给自己倒茶喝,“好——也不太好。”
他惯与打哑谜,清芷懒得理,专心致志吃梅花糕,绵绵软软,放嘴里又很有韧劲,余光瞧对方满脸恹恹色,按理刚睡醒,不该如此。
“六爷若不舒服,咱们找大夫吧,或者让道长看看,他们最会养生调养。”
“我是累的,休息才能好,吃补品没用。”
说的是实话,有段日子没睡过安稳觉,昨夜与清芷同榻而眠,闻着满帐子的香,他又不是个木头,直到后半夜才眯上。
清芷后知后觉,搞不明白人家多难熬,单纯道:“那六爷这段日子别出去了,在家里养嘛,人只要能睡好,定会有精神,天天躺到日上三竿,我可以把饭端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