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花娉婷(6)
放出去,难道要和离,老太太愣住,没想到安家女儿如此有主意,和离可不是能放到明面上的事。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
忽听外面门房报,“老太太,各位太太,五爷在外面侯着,说是有事商量。”
正好瞌睡给了个枕头,老太太忙让五爷进来,也好翻过这一篇,让大家冷静下来再说。
清芷不动声色退到一边,再待下去无益,冰冷大堂里左右也不会有真心为自己想之人,打定主意要回家。
寻机会从侧门而去,踏上长廊,风不冷却吹得牙齿打颤,也不知朝何处走,只是穿过月洞门,来到一片湖泊边,不过短短几天,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以为觅得良婿,简直是个笑话。
还好她有家可回,父母疼爱,虽说和离不好听,总比在这里不冷不热,讨人嫌得强。
扶住山石,急急喘了几口气,仍觉怒火攻心,又坐下来,掏出帕子擦额头上泌出的细汗,瞧碧水悠悠,鸳鸯划水而来,将飘落的金桂分出一道道水痕。
她只是发呆,看着一对对五彩斑斓的鸟儿交颈而欢,心里又生出酸楚,咬紧嘴唇。
后面的影莺战战兢兢,一路不敢多话,这会儿才俯下身怯怯地瞧, “小姐别气了,也不值当啊。”
看清芷不搭话,又壮胆子前近几步,“我看小姐刚才那番话已把他家镇住了,还是小姐有谋略,想必姑爷以后再不敢犯错。”
清芷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说着玩,告诉你,一定要和离。”
影莺听得脸色发白,才成亲便分开,别说侯门望族,就连普通人家也少见,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劝,还是清芷先开口,“行了,去弄点吃的,我饿了。”
“我——陪小姐多待会儿,或是——咱们一起回去,在屋里等多好啊,这里挺冷的。”小丫头轻轻说,神色慌张。
清芷无奈叹口气,“你放心,我还能跳湖啊,犯不着。”
影莺圆眼睛转了转,寻思自家小姐也不至于这般傻,才转身离开。
风吹柳条,婀娜入波,金乌贴在碧蓝的天,好个秋高气爽的天气,鸳鸯戏水,翠鸟鸣啼,桂花飘着迷人的香,越发显得她心情落寞,如今前后没人,忍不住两眼一热,落下泪。
又气又委屈,带着真心被负之感。
一边的影莺加快步子,心里惦记小姐,又寻思该找映寒商量一下,也不知送亲的二爷船过了江没,能不能通个信。
想得心慌,入四面亭时也没注意前方有人,险些撞到对方怀中,抬头见个高大清梧的男子,她聪明,瞧打扮必是晏家老爷中的一位,忙道:“老爷莫怪,我是新来的。”
云深理了理袖口,笑容满面,“不碍事,你是昨夜大婚陪嫁的。”
小丫头附和,“奴叫做影莺,我们家小姐想吃东西,正赶去小厨。”
云深挥挥手,扭头看亭外湖面风光,视线随着摇摆青枝远去,残桥下的岩石边上有个穿月华裙,沉香对襟衫的美人正低头啜泣,梨花带雨一般。
他瞧得出神,抬头看五老爷一路走来,进亭子里一屁股坐下,气咻咻唉声叹气,“书允也太不懂事,闹得天翻地覆,刚才我与老太太说,找到他人却叫不回来,又不能进去抓,再让满城人都晓得,晏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刚入仕途,名字还没叫响,先去狎妓,也不知那个歌妓有什么好,竟让他着了魔。”
“不见得人好,兴许中了心魔。”晏六爷笑了笑,“说起来他并不是冲动之人,摆明了想退亲吧。”
“ 退亲,亲事早就定了,现在又要退!不愿意之前就别应,我看还是被女色所迷,等大哥晓得,一定会下狠心打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他轻轻念着,语气玩味,倒不把这个当做事。
五爷摇头,恨铁不成钢,“老六你是不知道,人家安家小姐什么人,清清白白受不了这份气,刚才与老太太说要和离。”
云深吃惊,看她面上娇柔,却有这番决断。
第4章 无处不飞花 “好听又温柔。”……
五爷瞧他神色惊奇,心里得意,老六素来心思深,难得露出此等神态,连着又抿两口茶,“和离,和离,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老太太只看大哥大嫂的意思,大嫂自是不愿意,但大哥,你说奇不奇——却有些不可言说。”
晏云深没接话,目光放远,又落在那片山石湖水之间,女子已离开,只剩几朵凋落海棠,焯焯如处,好似美人留下的影,挥之不去。
一边的晏五爷还在念叨,“大哥与安家关系近,亲事当初也满意,现在明明是咱们家不对,他竟做壁上观,我看怕是不成了,闹半天,让人笑话。”
晏云深回过神,闲闲道:“五哥不是最善于察觉天下,过几年还要去钦天监,不如算一算,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八字不合。”
谈起钦天监,五爷来了兴致,他素来喜欢观星,正想找机会往上走,忙接话,“老六,你可答应过要引荐,别一忙就抛之脑后。”
随即开始讨论仕途之道,这场婚事到底与他们无碍。
清芷这边可大不一样,自从说出和离两个字,也知不易,自开朝以来虽有律法,却没几个真正实践之人。
不用想,且知前路渺茫。
两个贴身丫鬟端鸡翅木食盒进来,互相瞅了眼,先放到桌上,映寒最有主意,兀自向前几步,“小姐别气了,我知小姐的心思,和离也没什么大不了。”
清芷意外,抬眼看她,“你们俩倒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