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穆海德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我们不会包庇不会隐瞒,会以赎罪的念头践行终身……”视频里,穆蓉悲哀歉疚的公示还在进行,夹杂着看台下的无数骂声。
“嗬,嗬——”穆海德颈侧青筋暴露,喉咙的纱布里又渗出血,眼中蓄满痛苦不甘的血泪。
“别生气,”孟绪初说:“这点根本不算什么,更难听的我还没给你呢。毕竟你下周你就会被送进监狱了,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他垂着眼眸,弯腰俯视穆海德:“你不是一直想看我为你养老送终吗?放心,我已经安排打点好了一切。”
“——在里面会大家都会非常关照你的,缓刑的两年内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改判无期。”
他露出惯常的温和的笑容:“如果你等活到那一天,我保证会更加体贴的、入微的,找人为你送终的。”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不再看穆海德的脸,也不理会他怨毒含泪的目光。
咔哒。
房门打开。
清晨明亮的日光火团般倾泻而入。
咔哒,又是一声。
房门轻轻合上,世界重归黑暗。
一切痛喊嘶哑的嚎叫,尽数掩埋进身后暗无天日的狭小一隅。
·
从医院出来,暖阳高悬,孟绪初才发现原来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他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时无意间向后瞥了一眼——露台的花竟然全开了。
放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空中满溢芬芳。
孟绪初走近了些,看到湛蓝的天幕下,一排排雏菊灿烂地盛放着。
而楼下的浅草坪上,江骞牵着哈索在中央慢悠悠跑着,身形一如既往的高挑劲瘦。
哈索跟随他的手势起跃、奔跑,肌肉喷张,皮毛油亮。
不知道想到什么,孟绪初不由会心一笑,喊了他一声。
江骞循声抬头,在二楼的露台看到孟绪初。
今天阳光很好,大片树叶的影子落在他头发上,而他垂着眼睛对江骞笑,眉目舒展,有种动人的神采。
“早啊,阿骞。”他说。
江骞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仰着头和孟绪初遥遥相望。
思绪被拉回从前,他想起上一次,孟绪初这样趴在栏杆上跟他说话的样子。
那时候是个阴天,孟绪初身边还站着孟阔,被对方三言两语逗得开怀大笑。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从前他总以为孟绪初容貌偏冷,但其实他眼梢很长,笑起来眼尾是翘着的,分明就是很甜蜜的长相。
——而今天,这个笑只有江骞一个人看见了,那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出神的望着孟绪初的眼睛。
无论时隔多久,无论再看多少次,无论天气好与不好,无论有没有风,他都会为这个笑怦然心动。
微风把孟绪初的头发吹乱了,他抬手按住,笑着冲江骞扬了扬下颌。
“进来吃饭。”
江骞点了点头,把哈索栓回链子上,摘掉手套,在愈演愈烈的心跳声中,快步走进孟绪初的屋子。
-正文完-
第75章 番外01
临近新年, 连绵不绝的雨期总算结束,化为一日比一日浓烈的暖阳。
阳台前,巨大的落地窗合着, 只在角落敞开很小的一条缝,玻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大片大片金黄的落日洒进来。
孟绪初靠在躺椅上, 闭着眼, 呼吸轻微得像是睡着了。
他身上盖着一条很厚的毛毯, 纯白色的,但被夕阳染成了金色,连发梢和睫毛都仿佛沾着金粉。
江骞穿戴整齐从衣帽间出来——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准备带孟绪初去看灯会。
但就是这么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孟绪初就又晒着太阳睡着了。
以前哪个医生说的来着,孟绪初上辈子是向日葵, 哪里阳光好就往哪里钻,从前是这样, 现在更是。
孟绪初不爱住医院, 现在是因为新年将近, 才被医生特赦放回家的。
一到家天气就转好了, 他就每天跑出去晒太阳,要么是院子里, 要么是露台上,要么是花圃边。
偏偏他身体没养好, 旧伤时不时地犯, 当时流了太多血, 气血大亏精神也弱, 所以一烤就化, 一晒就睡,江骞不得不每天满院子找他,然后把他从某个角落捞出来。
每次他都被烤得晕晕乎乎,脸上挂着两团红,靠在江骞胸膛上,露出餍足惬意的神情,显然是抖擞叶子充分进行了一番光合作用。
别人醉酒,他却像是醉太阳,晒完过后总会迷瞪几分钟,那几分钟很好欺负,无论江骞亲他,还是捏着他的脸凶巴巴地让他不许再乱跑,他都统统接受。
可一旦清醒过来,就又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样,对自己做出的一切承诺死不认账,并在下一个光合作用的时期溜溜达达进院子,年纪轻轻就活出了退休夕阳红的精神面貌。
也是为着这个原因,江骞才决定要带他出去走走。
正好离家不远的公园里在办灯会,据王阿姨的描述,那里每年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似乎是什么重点旅游项目,年年都有不少游客天南地北赶过来。
以前孟绪初忙,从来没去过,今年倒是可以逛逛。
刚才聊起这事,孟绪初分明也是欣然同意,但仅仅只是江骞换个衣服的功夫,他就又自顾自睡了过去。
江骞在躺椅边蹲下,无奈地注视着孟绪初的睡颜,夕阳将他脸庞映得洁白如玉,在额头、眉骨、鼻梁每一处轮廓上描着浅浅的金边,是很恬淡无害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