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49)CP
“王房能对我做些什么?益才都在我身边陪着的,时少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把受伤的手臂层层裹住,直到看不见流血的伤口后广寒仙才停下。“时少爷果然是君子端方,端得命都快没了也要讲究一个得体,哪像我们这些俗人,在看到刀的时候就要大喊救命了。”
说完这些,广寒仙就不再看时易之,从柜子里选了一套干净的衣物绕到了屏风后面。
外头掺着雨丝的凉风灌入房中,时易之死里逃生出了一身汗,被这风一吹身子冷得一颤,也终于清醒不少。
他看着自己被碎布条缠得鼓鼓囊囊的手臂,隐约觉得广寒仙生气了,但一时又品不出这气是从何而来。
可不管怎么说,他又一次被广寒仙救了。
种种恩情与思慕之情混杂在一起,将他的心灌得满满涨涨,催生出一股比从前更为浓烈的情绪,让他心跳如鼓,让他浑身发颤发麻。
他说不清,却又料想是此生他都无法再将此人割舍下了。
是这样好的广寒仙。
时易之大喘了几口气,垂眼看见了碎在地上的中阮,而后,脑中又无缘由地想起了在湄洲他初见广寒仙的那一幕,想起了那个低眉信手弹着中阮宛若天上仙的人。
为了救自己,这把中阮如今已碎得不成模样。
他抿了抿唇,将它们给拾了起来,有序且小心地放在了八仙桌上。
“你捡它作甚?”换好衣物的广寒仙从屏风后转出,看到他的动作就语气不善地问道。
时易之轻抚了一下,“如此美妙的琴音,不应因我而断了,将它们也带回清州,届时我便找个匠人将它给修补好。”
他原以为这么说广寒仙会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广寒仙的面色竟然变得更难看了些。
此之后,甚至一句话也没再和他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枝 掌心交握
广寒仙生了一场不知缘由的、难以追根溯源的气。
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床顶与帷帐,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十分陌生的怒火,尤其是想到今夜若不是他及时地出现,或许时易之就会有性命的危险,这样的怒火就变得更甚了。
堂堂从高门大户里头出来的大少爷,怎得就将自己弄到了这般的田地?怎就让一个卑劣的管事给逼成了这幅模样?
可气着气着,他又不免地生出了几分叹息。
广寒仙没那么喜欢时易之,也没那么不喜欢。
因为替他置办东西、与他说好话的时易之是好的,贪图容貌、不设真心的时易之是不好的;所以跟时易之虚与委蛇是可以的,与时易之交付真心是不可以的。
故而他就算不会爱时易之,也不愿看到他受伤丧命。
若是这些都不谈,那时易之的命也是他从河中给捞上来的,合该有一半都算他的,所以他又怎能看着时易之将自己置身险地却无动于衷呢?
这个念头一生,广寒仙脑中万千混乱的思绪,终于变得清晰了。
是也是也。
广寒仙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闷在胸口凝成一团的情绪也终于找出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愤懑与沉郁都散去不少。
——他废了那么大劲从河中拖上来,还在野外兢兢业业地照顾了一夜,有了他这般的照拂,那再低贱的命都应该变得贵重,可时易之却那么随随便便一点也不懂得珍惜,受了伤不处理任由鲜血不停横流不说,甚至还反过来在意那些烂东西,这完全就是没有将他的辛苦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时易之真的是太糟糕的一个人!
糟糕!
将郁结于心的事情想清楚后,广寒仙更没了睡意。
盯着陌生的帷帐看了一会儿,他倏地坐了起来,又裹着被子下了床,而后慢慢地凑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个小缝。
裹着湿气与凉意的风掺着雨丝涌了进来,他将被子紧了紧,透过小缝往外面看去。
他从前住的、今夜发生事故的西厢房正在对面,此刻房内还点着灯,四周围着一群健壮的家丁在看守。
里头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因为时易之不欲将那些打斗的痕迹给清理干净,准备明日报官之时一同算做王房的罪证给呈上去。
而今夜这个险些丧了命的大少爷似乎根本没有歇下的意思,经由大夫处理过伤口后,只顾他送到了东厢房来,随后自己带着益才一起忙东忙西的,提着灯脚步匆匆地不停在檐下与抄手游廊中往复走动。
也不知是不是在担心会二次出现王房突袭这样的事情。
追着那个不时出现的背影盯了一会儿,广寒仙终于生出了一些朦胧的困意。
他慢吞吞地摸回了床上,打算先好好地休息,等一觉睡醒后再狠狠地教训教训不惜命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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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房当初压茶价之时声势浩大,如今锒铛入狱也算轰轰烈烈。
天刚亮时易之带着让家丁压着人往县城去了,选的是农家人多的小道,一路上刻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是故引出了不少的人围观,更有甚者一边议论一边跟着上了县城。
有胆大的问出了声,“这不是时家那个收茶的王管事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着时家,但其实阳春的茶农大多都不清楚时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时家,也不明白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清州是怎样的一个清州。
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王房的威名,知晓年年长出来的茶叶想要卖出去,都得过了王房的手,都得让这个管事点头。
这已经是小小的阳春顶顶大的人物了。
所以被压价得这么久他们骂也骂了、恨也恨了,却也实在不敢想王房真的能够得到什么惩罚,如今乍一看威风凛凛的王管事竟然浑身是伤,还被五花大绑着,真是一副好不令人惊骇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