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62)CP
时易之一顿,才想起自己尚未全须全尾地对冠寒讲过家中之事。
是他的疏忽。
他从多宝格上掏出一包零嘴,为冠寒打开之后开始轻声道来。
“主家共有三房,我父亲、二叔以及三叔,祖父已于多年前故去,但因祖母尚在,故还未分家。
“父亲乃家中长子,祖父逝世后继任成了时家家主,多年来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未有妾室通房。而除我之外,大房还有一个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说到胞弟,时易之顿了顿,斟酌片刻后道:“他今年刚满十六,不好读书,性子顽劣,届时怕是会对你多有打扰。
“但你是他长嫂,惹你厌烦了尽管呵斥教训便是,无需有太多的顾忌。”
“你说我是他的什么?”冠寒倏地反问。
那些话时易之一顺嘴就说了出来,哪里晓得竟然又被抓住了可说道之处。
但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只是若要让他单独再提及那个称呼,就难免有几分羞赧。
不过时易之跟着冠寒也学聪明了不少,现下答不出来就不答了,热着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二房……二房人丁兴旺,有已逝的先二婶生下的二堂弟与四堂妹,还有二叔续弦生下的一对龙凤胎,是为七堂弟和八堂妹,他们尚且年幼,不过四五岁的年纪。
“二堂弟也已成婚,去年刚与弟媳喜得千金。”
提及比自己小了不到一岁却已经成婚成家的二堂弟,时易之移着目光看了眼怀中的人。
但怀中之人并未感受到他热切的目光,只顾垂着眼慢慢地吃零嘴,他只得讪讪作罢。
又继续道:“三房便冷清些许了,三婶的身子不太好,不常出屋,三堂妹已经出嫁,只余下一个六堂弟还在跟前。
“六堂弟虽年纪不大只有十四,却十分用功,去年考得了童生,正于书院念书。”
因着祖父专情专一,时家的子孙都没养出三妻四妾、沾花惹草的恶习,所以偌大的时家其实也就这么些人。
可时易之知道,时家虽然比起别的富商之家而言是人少,但这么些人对于冠寒来说其实也算多了。
于是他紧了紧手臂,柔声道:“虽府中有个十几口人,但寒公子放心,他们都是好相处的人,那些个话本子里的明争暗斗,断然不会出现在府中的。
“再不济,一切也都有我在,定不会教你受了委屈的。”
“是吗?”冠寒呵笑了一声,“不会再遇见第二次的王房了?”
谈到王房,时易之的神色也变了变,严肃不少。“三叔性子温吞,容易轻信他人,王房一事确实是我与父亲的疏忽,但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冠寒“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两人如此沉默了一会儿,时易之又倏地想起了另外一桩要紧的事。
“寒公子。”
“嗯?”
“等回到了家,我便会着手处理你户籍一事。”时易之抿了抿唇,思虑再三,最后还是这么说道:“到时便户籍上的名更写为‘冠寒’可好?”
其实他想说的也不止这些。
他原是打算将冠寒的户籍转入时家,让他们成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可中秋过后,这样的念头就又作罢了。
如冠寒自己所说,他本就不是这天下任何的附庸,脱离了南风馆那样的樊笼,就应当属于他自己了。
可这些其实是他应该做的,从前他那样的念头才是不光彩不正当的。
将本应做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有邀功之嫌,时易之不愿成了那样不磊落的人。
冠寒蓦地抬起头,神色怔怔地盯了时易之一会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说“好”。
又说:“时少爷读过很多书,取的名字自然是很好的。”
时易之平日里不说,实际也是有私心与贪欲的人。
听到冠寒这样满意他取的名字,心下不知生出了多少的窃喜与欢欣。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几下冠寒沾了些凉气的头发,随后掺着几分雀跃道:“到家之后便不用再吃这些苦了,即使不盖厚被子,也会有上好的银丝碳,定不会再教你冷着。
“而且府内多处还埋有地龙,地龙一烧,即使是寒冬腊月天,屋内也暖如春三月。
“若你要出门也不打紧,我遣人去给你做几件狐皮的大氅与披风,既漂亮又防寒。”
一想到冠寒披上狐皮大氅的模样,时易之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更是难掩兴奋。
他环视了一圈狭小的马车,“这马车太小,我知晓你在这里睡得定是不舒服的,客栈的床也太敷衍,待回去后我派人给你打一个拔步床,廊庑会做大做宽。
“还有这些零嘴,也实在不够精细,府中的厨子都是从宫里御膳房出来的,我让他们,唔……”
时易之的话没说完,就突然被冠寒塞的零嘴给堵了嘴。
冠寒伸出食指把那零嘴又往时易之的嘴里摁了摁。“时少爷回了家,可算是自在了。”
“嗯?”时易之迷茫地眨了眨眼。
“衣食住行,途中的一切都是勉强的,回家之后样样都换成好的。”冠寒哼笑一声,把自己给说出了几分愠怒。
暗自怒了一会儿,又很小气地把自己的小被子从时易之的身上给扯了回来。“想必在路上买来解闷的人,回去之后也会换成更衬心意的吧?”
时易之哪能听不出冠寒的言外之意,在心中大呼冤枉。
他将零嘴很快地嚼咽下去,拉住了冠寒的手。“你知我心,也知我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