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濯满天(25)+番外
其实寻他开心的人一直都是徐弋阳啊,自始至终他才是最被动的那一个,伦理和道德在徐弋阳说出需要的那一刻,早就被他抛却脑后,义无反顾地答应这场闹剧,最后假戏真做,深陷其中。
都说他们这样会遭天打雷劈,那木日真怕狂风掀了毡房顶,天雷应验在他身上,但若真应验倒也没什么,至少说明他和徐弋阳之间是真的。
“四月就来了……”那木日的声音透着满满疲惫,“累了,想回家了。”
“我还想去上海找那日。”
布日古德自从得知对方是已婚的身份后,对他哥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不赞同,他觉得徐弋阳一定是给那木日下了什么蛊,哄得一个老实痴情的男子死心塌地,变成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你可别做这种蠢事,他知道你要去找他吗?”
那木日摇摇头,一道闪电正好劈下来,吓得他心漏跳一拍。
布日古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哥你能不能多上上网,少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宁愿在新疆放牛马,也不要在上海做牛马,你硬要去,我就只能告诉阿爸和妈妈。”
“你小子,哪里学的这些话?”那木日闻言又气又觉得好笑,佯装扇了他,“还有,你要是出卖我,我就把你的马拉出去卖了!”
布日古德不甘示弱,也坐起来还手,兄弟俩你来我往打闹了一阵子,雷声渐行渐远,雨也小了不少。
那木日穿上厚实防水的皮袄,打着手电筒出去看蒙古包的情况,果然迎风那一面的围毡被掀开一个大口子,好在当初搭的时候他夹了两层塑料布,雨水还没来得及渗透进来。
现在补也不现实,那木日只能先用绳子重新扎紧把塑料布包在里头,回屋里拿了车钥匙,把皮卡开到迎风口,撑过今晚应该是没问题。做完这一切,那木日身上湿了大半,皮袄再厚实也抵不过大雨如注,冷得他脖子上都起了疙瘩。
好在进屋时,布日古德已经提前生起了烤火炉,那木日脱了皮袄搓着手蹲在炉子边,上头热着一壶酒,兄弟两相视一笑,又开始互相打趣。
“刚刚不是还和我不对付吗?怎么还热上酒了?”
布日古德抢着把酒壶拎到脚边,“谁说给你喝的?我自己喝还不成吗?”
“快点拿来,冻死我了。”那木日眉毛一挑,火光也在他脸上跳跃起来,“一壶不够再去加点。”
“明天不起了?”
“这么大雨,谁还骑马啊……晚点再去吧。”
“喝酒喝酒……”
那木日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热酒滚过喉咙,暖到胃里,烦心事也变得不再重要,这样一个夜晚,唯有酒才能解他千愁。
第18章
黄金周一过,兄弟两个便拆掉住了大半年的蒙古包,准备开车回乌市去。
他们先把在景区拉人的马赶回了爷爷的牧场,那木日长久未见到海日,它在夏牧场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油光水滑,脾气温顺了,膘也肥了,看到主人还高兴地绕着他转圈。
那木日陪着它在草地上撒了会野,跑累了气喘吁吁停下来,那木日伸出手抚摸着它的鬃毛,嘴里轻声念着海日的名字,将额头抵在马儿跳动温热的脖颈上。
海日喷着鼻息垂头拱身边的那木日,蹄子刨着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木日贴了贴它的脑袋,笑着问,“想我了吗?”
说罢那木日飞身上马,拍了拍马背攥紧缰绳,吁了一声海日也抖擞开步伐,纯白色的骏马四蹄翻飞,在深秋的草原上驰骋奔跑,那木日伏低身子双脚踩紧马镫,跟着海日的步伐起伏缓冲。
旷野的风路过他们身侧,只余耳畔猎猎回响,那木日甩着缰绳和海日越过远处的山丘,高高的白云不断后退,西天的彩霞也铺开万丈红光,唯有那轮白色的月亮一直悬在头顶,他勒停了马站在山坡顶上,向着东南方向极目远眺,但他只能望见一座座高山连成片,由深到浅最后消失在天际线。
陈鸿宇曾和他说过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说——你永远也走不出西北,而我,可以给他全世界。
中国太大了,大到他从没想过会为了一个人奔赴千里,如果徐弋阳还能记起他是谁的话。
“海日,今年冬天我不能陪你了。”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那木日自言自语道,“我要去上海了……可能过一阵才回来。”
“如果回来的话,我想带着那日一起。”
“你还记得那日吗?上次你们相见有一年了吧?”
海日吸了两个响鼻,嘶鸣一声,那木日笑了。
“你记得他。”
星月在云间闪烁,霞光也融进了夜色,那木日调转马头,将群山留在背后。
今晚兄弟俩留宿在爷爷的蒙古包里,知道他们要来,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一家全都到了,姑夫还提前杀了羊带来,那木日拴完马进屋,正是烤全羊最香的时候。
姑夫是纯蒙,阔脸小眼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声音格外洪亮,他们那一大家子都以放牧为主业,所以生活习性也更加传统,吃到兴头上要唱出来,一顿饭话没说上几句,酒却就喝干了好几瓶,羊肉冒着孜然香味,伴着姑夫节奏铿锵的祝酒歌,那木日有些醉了。
他拿起手机,定定地看着徐弋阳的微信,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六天前,那天的结尾很仓促,那木日复盘了好多次,都怪自己不会说话。
借着酒劲,那木日鼓起勇气给徐弋阳发了张海日的照片,和他说是今天新拍的,刚发送的那几分钟里,那木日惴惴不安,期待徐弋阳会有怎样的回复,可十五分钟过去了,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