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瓶邪)临安一夜听风雨(2)+番外
一路无话。
王盟默默地为他撑着伞,自己的背脊早已被淋湿也浑然不顾。“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了。”年轻人突然开口道。
王盟憋了良久,见自家少爷这般说了,怕是心事早就叫他看穿了也不敢再多做隐瞒。年轻人瞧他那趑趄嗫嚅的模样,怕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停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王盟支吾了半天,年轻人微蹙着眉听完后眉头便舒展开来,他轻轻笑出了声,一边转着手上的扳指,一边继续朝家的方向走,“我谢她,是为了这些年来她愿与我说贴心的话,愿意花功夫琢磨我的心思,讨我欢心。”
“可是少爷也在她们身上花了不少钱,听那儿的妈妈说比一般恩客多上了好几倍……”
“王盟,”年轻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显得很是疲惫,解释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两人说话间,便走进了一座青砖灰瓦的考究大宅。那大宅置顶的匾额上是两个纤细俊秀的瘦金大字——吴宅。两旁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上面均贴着大大的喜字,也是瘦金字看得出和匾额上的字出自一人之手。八根实木的大柱子漆上了大红色似乎是刚刚粉刷过了一遍,每根要叫两个人拉着手才能抱得住,上面也都贴着喜字。立在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造型奇特并不多见,一只俯卧而眠,另一只则昂首怒吼,显得有些奇怪。站在门一旁的小厮见到他回来立马上前作了一个揖,唤了一声“少爷。”
“嗯。”年轻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两旁忙簇拥上了一群人,接过了王盟手中早已湿透的伞,换上了更大的伞,王盟接过一旁早就准备下的黑色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说道,“少爷,夜里风大,披件衣裳才是。”
他不说话,只是任下人们摆布。
“快点送少爷回房歇着去,叫厨房把熬着的莲子羹盛来。”王盟对一旁的小厮叮嘱着,俨然有了一副总管的模样。
“今个儿我想喝酒,叫厨房温一壶上好的绍兴花雕来。”年轻人忽然说道。
“少爷……这……”王盟踌躇了一番,捕捉到了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忙弯了弯身子,喏了一声后回过身对着一旁的小厮道,“还不快去准备着。”
年轻人端坐在红木大方书桌前,点了一盏油灯,王盟试了一下下人送来的洗脸水,湿了一下毛巾,递给了他。
他胡乱地在脸上猛擦了一通,然后擦拭了一下手,最后将毛巾递还给了王盟。
“这是什么?”见桌上多了一封信,他问道。
一旁上来一个小厮答道,“是北平解家的解小九爷给少爷寄来的信。说是快件叫人连夜送来的,小的们不敢怠慢就没经过盟哥直接放在您书桌上了。”
“下回不管是哪儿来的,就算是南京来的,也得先给王盟过目。”年轻人冷冷地说道,“我不比从前了,现在我是一家之主,立的规矩得好好地守着。今日你可以不听王盟的,下回指不定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若再有下次,定叫你卷了铺盖乱棍赶出府去,自己去何叔那领个三棍子,好长长记心。”
那小厮喏喏地不敢出声,被王盟打发了出去。
“是该叫他们长个心眼了,若是再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尽管罚了去,不用问过我。”他眼皮抬也不抬,举起信对着灯火仔仔细细看了个反复,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沿着边一点点地刮开。
“少爷,信上说什么?”见年轻人眉峰紧锁,王盟关切地问道。
他叹了一口气,捏着信,借了一点灯火把信给烧了。
看着那双乌黑的瞳仁里映出的跳跃火苗,王盟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认识了几十年的少爷了。
“回一封信给解雨臣,就说婚礼提前举行,越快越好,吩咐下去,彩礼明天就送去。”眼前的白纸烧得极旺,眼看着就要烧到了手,可那年轻人竟然毫不在意,盯着火苗一字一句地清楚嘱咐道。
王盟见状不禁要惊呼了起来,连忙跑上前去打掉了火苗,掰开他的手一瞧,手指都有些烫得通红。
“不碍事。”他摆了摆手,“快去吧。这事不能耽搁。”
王盟拧着眉,仍盯着他的手,问道,“少爷要不要抹点药?一会儿花雕送来了,可叫厨房再做几样下酒的小菜?”
“都不必。”他淡淡地说着,随手翻开一本拓本。
王盟倾了倾身,转身正欲退出房间。
“等等。”年轻人忽然叫住了他。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叫府上的人外出小心些,今个晚上回来,一路上起码有三四个人盯着我们,方才我在府外那会子功夫,也见到几个面生的在外面闲晃。”他推了推额鼻梁上的眼镜,低着头也没抬起来,一边翻着本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浑似毫不在意的模样。
王盟一惊,慌忙喏了一声。退出房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昏暗油灯前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了,似乎有近十年了吧。王盟低着头快步走在回廊上,想要回忆起十年前自己这位少爷的模样,温柔恬淡的轮廓,却渐渐地好像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了,他不愿想更不愿承认,如今他的这位少爷仿佛变得和他的那个奇怪的名字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他叫做吴邪。和天真无邪的无邪同音。
吴邪坐在桌前,盯着拓本,过了很久也没翻动一页,他的眼睛分明是在看那净皮纸上的字,却空洞地没有半分焦点。他以为自己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连王盟都说自己这些年变了很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那些他不愿想的东西此时此刻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他很想去管一管它们,让自己发自内心地变得平静淡漠,就和那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