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不甘心(87)
陈玠知英娘善良，秋兰身陷家暴的阴霾，是英娘伸出援手，不仅巧妙地助她脱离苦海，还携手共谋生计，照顾他们母子。而今，目睹英娘不仅是对待朋友如此情深义重，对陌生人亦能展现同样的细心与温柔，陈玠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敬意与赞赏，暗自感叹其品德之高洁，性情之温婉。
“我真想告诉街上的人，你是我喜欢的人。”他笑道。
英娘未曾察觉他为她骄傲，只是无言地望着他，轻叹一声：“你又在发什么疯！我真是该求求老天爷，把你的这些神通都收回去吧！”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客栈附近有衙役守着，陈玠已打过招呼，与英娘上到二楼，英娘敲门进去，他在外面守着。
屋里的姑娘见到有人进入，站起身来问道：“这位姐姐是……”
英娘第一次是在赌庄的地道见到她，那时光线昏暗，加上她们被锁在笼子里，出来时头发干结成一团，衣服也破破烂烂，惨无人样。如今她已经梳洗干净，穿着一件洗脱色的麻布衣服，瓜子脸上明显有了气色。
“我是英娘，我，我就是路上，掉进河里的那个，你可还记得？”英娘说道。
黄芩先是茫然，然后双眼聚焦，她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来。
“你是，木柴车里，中间的姑娘，对不对？”英娘试探地问道。
黄芩上前一步，牢牢抓住英娘的手，惊呼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我以为你死了，那两个人说，那条河水急，跳进去必死无疑，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她的眼泪滚滚流淌。
“我一直后悔，当时没有拦住你，也许拦住你，你就不会死，现在……太好了，你没事！”
英娘听着她哀哀哭声，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没有经历的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她见了黄芩，那些不见天日的忧虑，那些不由自主的恐惧，再次涌现，像涨潮的海水，涌到她的胸前，让她喘不上气。
英娘已经不会沉浸在恐惧中，在一次次与命运海浪搏斗中，她学会浮出水面。
她用袖子拭去泪水，说道：“我能逃出来，多亏有你。幸亏你帮我解开手上的绳子，我才有逃生的机会。”
“我只是照你说的做罢了，要不是你，我都想不到要逃跑。”她摇头流泪道。
“但你做了，不是吗？”英娘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们的力量有限，但我们都竭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这样就可以，这样就很好。”
黄芩在英娘的安慰下，渐渐止住哭声。两人坐下，英娘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物事一一拿给她看，她很感激。
“黄娘子，我这次来，不仅是想给你送这些东西，还有其他的话想问你。”英娘直视她的眼睛。
“叫我‘芩芩’就好，朋友们都这么教我，你有话尽管问吧！”黄芩说。
“芩芩，我听说你的情况，”英娘斟酌着开口，“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黄芩眼神落寞，她垂眼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肯定不会回去！”
“只是，可我也不知道，我不回去，还能去哪，还能做什么。”她迷茫道。
英娘说明来意：“我给别人经营一家豆腐坊，现在还在招人……”话未说完，就见黄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英娘忙解释道：“当然，不是一定要让你去做豆腐，你要是有其他想做的事，我也帮你想办法。”
“我可以做豆腐。”黄芩说。
“你以前做过豆腐吗？”英娘问道，她看见黄芩摇头，又说道：“磨豆腐可是又累又苦的，你确定能行吗？”
黄芩勾起嘴角，说道：“英娘，经历过这件事，还有什么能比它更苦？”
她望着英娘的眼又道：“我明白你是好意，一般做生意的，都喜欢找懂行的，我什么也不会，到你店里，多半还要给你添麻烦。但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是为了照顾我，给我个地方住，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勤快做事，不给你惹麻烦。”
“慢慢来。”英娘按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又坚定，将她的力量传递给黄芪，在她的注视下，黄芩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两人将黄芩的东西简单收拾，她在这里本也没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整理好。推开门，英娘冲着门口的陈玠点点头。陈玠站在门口，也将她们的对话听个差不多，他微微颔首向英娘示意。
黄芩出门见到陈玠，惊讶道：“陈捕头？”然后马上行礼，说道：“还没来得及谢过陈捕头的救命之恩！”
陈玠抱拳还礼，说道：“不必客气，这是我职责所在，应该做的。”
英娘在一旁笑道：“行礼也行，这位也是咱们豆腐铺子的东家。”
黄芩吃了一惊，愣了一会，再次行礼，说道：“见过东家。”
陈玠笑道：“不必多礼，店里的事我都交给英娘了，她是店里的掌柜，你听她吩咐就行。”
顿了顿又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也算是豆腐店的东家，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听她的没错。”
英娘本是笑吟吟的，骤然听了这话，笑容僵在脸上，她惊愕地望向陈玠，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