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方离问,声音听着不大清醒,有些哑。
“五点四十。”梁明煦说,“刚才凯文说今天的天气不好,浪涌会比预计的大。如果我们感觉不舒服的话,他会将早餐送来房间,再带来一些晕船药。要不要叫他现在来?”
“好。”
“你还想不想再睡一下?”
方离摇摇头:“不了,早点吃了药不会那么晕。”
反正天也不会黑,时间感变得模糊,他们昨晚好像十点不到就睡了,所以也没必要严格按照平时的时间起床。
被子凌乱地堆在方离身上,头发翘起来一缕,脸上有枕头压出来的粉色痕迹。
在学校显得一丝不苟的方老师,这会儿恢复了属于他性格的懒散。
梁明煦:“那我叫他现在送过来。”
他离开了窗户,转身去床头的屏幕上点了下,又对方离说:“今天就先别去图书馆了。船上有个零重力漂浮舱,我让凯文预约,他说可以缓解晕船。”
极境先驱号上有极地图书馆,方离昨天说想去看看。
听梁明煦的提议,方离表示赞同:“好,我觉得也是,我看我今天应该看不进去书的。”
早餐十分钟后到。
方离得趁这个时间洗漱,他从茧蛹里爬出来,趿拉着拖鞋去洗漱,挤好属于他的椰子味牙膏,喊到:“梁明煦,你刷牙了吗?”
梁明煦说:“你先。”
方离把牙刷塞进嘴里:“一起啊,这里很宽,不会挤的。”
经过几天相处,方离已经知道刷完牙才吃饭是他们共同的习惯。
梁明煦这才走过来。
两个人同时站在镜子前面,方离看着镜子里面的梁明煦,发现他居然比自己高半头,肩膀也要宽一些。结合昨晚不小心瞄到的场面,他不由得接受了一个事实——成年后的梁明煦的体型比他大很多。
梁明煦一边挤牙膏,一边也在镜子里看他。
发现他在打量自己以后,梁明煦慢条斯理地开口:“昨晚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方离刷着牙,含糊不清道:“什么?”
梁明煦说:“和我在一起。”
方离一口沫呛到,连忙推开他。
“咳咳咳咳——”
对着洗手池咳了个惊天动地,背上还被顺了两下,方离胡乱用水漱了口,回头道:“梁明煦,这个玩笑不好笑!”
搞什么?
不仅找不到笑点,还很诡异好吗!
“没开玩笑,我没那么无聊。”梁明煦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还扯了张纸给他擦脸,“我以为经过一晚上,你已经考虑好了。”
不是。
哥,你有点突然了。
“不是,我们,这……”方离反思是不是早上起猛了,“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你怎么会?”
梁明煦:“是不是当年我走得太早,所以你才没想过。”
方离震惊:“不要告诉我你当年就想过?”
梁明煦承认了:“是。”
方离:“!”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梁明煦视线瞥过方离沾水的嘴唇,很快移开,认真注视方离的眼睛,“你想了解我哪一方面,任何事,都可以问我。”
方离被他看得一激灵:“……”
幸好,梁明煦不愧是梁明煦,就算讲着这些,也没让方离有被骚扰的感觉,因为梁明煦说得太坦荡了。谈恋爱这种事到了他的嘴里,是可以用来建议的、商量的,好比一道中途跑偏但最终解题思路正确的数学题,又或是一桩公平交易的生意。
梁明煦转身面对镜子开始洗漱,慷慨道:“不着急,我们还有十天时间。你可以晚点给我答案。”
不对。
方离不是笨蛋,到这个时候有点回过味了:“等一下,你叫我陪你来这一趟,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件事吧?但是不对啊,你明明是几年前就有这个计划,还每年都订好了舱位……你只是不想一个人来而已。”
分析到一半,那点不对被方离自己圆回去了。
梁明煦却反问:“那我怎么不叫楼下卖早餐的大爷和我一起来?”
方离都快忘了他的冷幽默:“……”
室内一阵轻微的颠簸,方离下意识抓住了梁明煦的手臂稳住身形。
“……”
外面应该是风浪很大,不过船体的平衡器很强大,连漱口杯都只是微微移动了位置。
无事发生。
方离讪讪拿开手,产生了离奇的念头,开始胡说八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什么系统绑定了。比如获得成功和财富,但是必须带一个人去趟南极,然后完成‘在一起’的这个任务?否则就要被反噬,或者会死?”
门铃提示音响起,是凯文送来了早餐和晕船药。
方离没动。
梁明煦也没动。
等洗漱完,梁明煦才转过身来,很淡地说:“你该吃药了。”
*
早餐吃得不多,方离吞下一粒晕船药。
梁明煦也吃了药,嘴唇有些苍白,应该也是晕得很不舒服。刚上船的时候方离还庆幸他们两个人的情况都不错,看起来不会晕船,现在就“啪啪”打脸。
凯文说的天气不太好,实际这局面和天气关系都不大了。
经过方离在网上搜寻,德雷克海峡的巨浪就没给过什么人好脸色。他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德雷克海峡又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峡。
德雷克海峡最宽处约970公里,连接南美洲和南极洲,海水从大西洋流入太平洋,极端天气十分常见,沉船事故经常发生,别名魔鬼海峡。
遮光帘全部拉开,隔着玻璃,方离看见一波接一波的浪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