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煦用毛巾慢吞吞地擦着水,冷白皮在泳池水波反射的光线下发光,冷冰冰道:“你闭嘴。他不是外貌协会。”
不然,在他们小时候,方离也不会主动和他这个“怪物”玩了。
谭高飞:“嗯嗯,我信了呢。你锻炼肯定纯粹是为了健康!”
梁明煦阴森地把毛巾扔他脸上。
因为谭高飞的突然到来,GNT国内总部开了个小的欢迎会,几个高层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梁明煦也必须得参加。
饭局结束后,梁明煦不再给谭高飞当司机,把他扔给了小宋,自己回酒店拿了方离的衣服——已经交给客房洗好了,然后才往方离家去。
两个多月以来,这条路梁明煦已经开得很熟悉了。
路上,他接到装修团队的电话,对方告诉他环保治理已经完成,说随时都可以入住。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急切,跟随着方离的节奏,像方离所希望的那样互相了解,会让安全感逐渐增加。
天已经黑了,三楼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
方离来开门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对劲,没有看梁明煦,而是弯腰抱起前来蹭腿的梨子走开了。
梁明煦换好鞋子进屋,把衣服口袋放在椅子上,在书桌前面找到了方离。桌上摆着一本相册,正翻到方离记忆中篮球赛的那一页,后勤部和系篮球队的球员们合影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方离还很稚嫩,笑容很大,梨涡很深。
“怎么了?”梁明煦问,“怎么开始看照片?”
这场球赛会给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方离已经看了照片很久,眼睛发酸,但是没有找到梁明煦的影子。
当然是不会有的。
那时候散场时,梁明煦肯定躲在某处,不会明晃晃地出现在镜头里。
“梁明煦。”方离搂着梨子,指着其中一张隐约拍到看台人群的照片问,“你那天就在这里,是吗?”
他抬起头,眸子黑白分明,身上还穿着梁明煦的衣服,看上去和大学时无异。
梁明煦被问得怔了怔,心里一沉:“李茹找你了。”
“好聪明。不愧是动了手术还能研究数学做上市公司的脑子。”方离说,“如果她不讲,你是不是真的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梁明煦沉默了。
答应过方离不骗他,不回答就是默认。
方离因愤怒脸色发红:“你偷偷地跑来我的学校,是不是跟踪我了?你都跟踪我去了哪些地方,到了哪种地步?持续了多少天?李律师说在那之前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高中吗?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一连串的质问,让房间里针落可闻。
跟踪,窥视。
这些都是很恐怖恶心的行为,可以报警的程度。
因为梁明煦所做的,不仅仅是大家认为的回国看看方离那么简单,他是真的在偷看方离的一举一动,窥探方离都在哪里生活,认识了什么人,穿了什么,吃了什么。
通过对照片事件的分析,方离猜到了。
“你回答啊!”方离大声了一些。
梨子被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从他身上跳开了。
梁明煦指尖开始发凉,黑眸沉沉,终于开口:“是 。我是跟踪你了。”
好像一个犯人,梁明煦交代犯罪经过。
“第一次是在你初中毕业的暑假,我在你租住的房子旁边订了个酒店,只待了三天。第二次是你读大学的时候,跟踪你半个月,你的宿舍、食堂,还有你的几门课堂都去过。”
承认这些比想象的要难。
方离有多正直,梁明煦比任何人都清楚,上一次只是略施手段,方离就差点和他鱼死网破,这何况是这种事。
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阴暗地窥视生活,尤其是方离很清楚,他对方离有难以言说的欲念。
果然,方离胸膛起伏,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明煦喉咙发硬,再三试着说话,却好像一瞬间被偷了声音。
好一会儿,他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方离嘴唇也开始抖了。
要被分手了吗。
梁明煦浑身冰凉。
抢来的,偷来的,果然迟早会溜走吗。
然而出乎梁明煦意料,他看到方离眼圈发红,下一句话却是恨恨地问他:“梁明煦,你真的是个疯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那时候死掉怎么办?”
还来不及反应,方离已经抓住他的手指,然后松开,又径直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你为什么那时候不直接找我,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个人不是重逢后才开始发癫的,是十几年前就成了偏执狂。在南极时他说什么“喜欢你十三年”,原来不是随便口嗨,方离难以想象他到底都是怎么撑过来的,自己又凭什么能成为一个人信念般的存在。
说实话,方离只是在某段时间频繁转载企鹅视频,发表喜欢企鹅的言论,甚至根本不记得有没有说过想真的去看企鹅。
梁明煦居然郑重其事地加入了遗愿清单,连续预定极境先驱号好几年。
根本不是事发凑巧,而是蓄谋已久,那个去往世界尽头的计划从来都是为了方离。
被抱住了。
梁明煦身体慢慢回温,不由得闭上眼睛,学着方离的样子,微微鼓起脸颊然后很长了出了一口气。
顷刻间从地狱抵达天堂,如果让梁明煦形容,这种感觉比X高潮更让他心神激荡。
……谢谢你。
他心中喘息。
……让我抓住了。
做了十几年的梦境转眼袭击现实,一切具象化。睁开眼睛,梁明煦压抑着失重般的兴奋,开始如正常人一般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