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八嘎(23)CP
这时候镜头里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对乔季同努了努下巴:“去库房取箱啤酒去。”
“哎,好。”
男人走了。
黎建鸣颇为不快那中年男人使唤的神气,问道:“刚才那谁?”
“我大姑父。”
“干啥的?”
“包工程的。”
“哼,你不说我还以为他市长。”
乔季同又是尴尬地笑笑:“黎先生,我离开一会儿,先挂了吧。”
“不用挂,你去拿你啤酒去。”
乔季同也只好道:“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拿起墙上挂的毛巾,擦了擦手,出了镜头。
黎建鸣对着没人的镜头也没劲,拿起床头的Switch,随便点了个游戏。
这时候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紧接着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又出镜了。
可能因为案台上东西太多,他没注意到乔季同架在这里的手机,正脸朝着外面说话。
这时听到一个女人问:“季同呢?”
“让他拿啤酒去了。”
“别在老家使唤这孩子,让人看着不好。”
“什么叫使唤?我养他到大,说两句还不行了?过年就拿五千来块,啥也不是。”
“你看你,喝点酒又开始这德行。那小宝的大学生活费,一个月不也给拿一千五呢么。”
“小宝去年才上的大学,总共没他妈几个月,你还当回事了。”
“季同也是,给点钱吧,还当着大家面儿给。顶随他妈,爱耍小心眼子。要不是当年她妈闹,三弟也不能没。”
“大过年的,提这些死人干什么。这孩子就是搅灾,克人。”
“哎,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左右都不花咱家钱了。”
这时候又远远地听到乔季同的声音:“大姑,咋来厨房了?多冷,回屋吧。”
“大姑来看你这需不需要帮忙。”
“没事,快包完了。”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镜头里没人了。
手机这头,黎建鸣手里的Switch手柄差点没被他给怼烂。
照片上那么一大堆人的饺子,都乔季同一个人包。
简陋的乡下厨房,冷得外套都脱不下来。
乔季同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冻得鼻子通红,手也通红。
这时候乔季同又出镜了,笑呵呵地好像很开心。
黎建鸣压住鼻子里的酸意,问道:“啥事儿这么高兴?”
乔季同把手里一个黑黢黢的圆东西凑到镜头前:“奶奶给拿了个冻梨。黎先生,您吃过冻梨吗?”
黎建鸣摇头:“什么玩意?”
“就是梨放外面冻上,再解冻。”
“哦。怎么还削下去一块?”
“可能那块冻过劲儿了。”
乔季同拉了个小板凳,坐在镜头前吃那个冻梨。屋子里太冷了,冻梨也凉,吃得他不停哈气,简直要嘘气成云了。
“好吃吗?”
“好吃。”
黎建鸣心道放屁。破JB玩意,求他吃他都不吃。还被削下去一大块,一看就知道是没人要的东西。
没人要的冻梨。
没人要的乔季同。
黎建鸣仰起头,掐了掐鼻梁,不让自己红眼睛。
他原来看不惯乔季同的没见过世面,看不起他的低眉顺眼。那些鄙夷,如今反而变成了刺痛他自己的箭矢。
没爹妈的孩子,跟着表里不一的刻薄亲戚。寄人篱下地长大。畏畏缩缩地长大。
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接着在社会上长大。跌跌撞撞地长大。
一年年的。只是干活。干活。干活。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在日式酒馆的小包厢里。乔季同望着桌面说自己想学吉他。眼睛清炯炯,亮闪闪的,含了多少的渴望。
可谁在乎他的渴望。
就算是他黎建鸣,要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都想搞到这个土包子,他能注意到么?他能关心到么?
无名之辈乔季同的苦难,那是无论如何也疼不到他这里的呀。
黎建鸣忽然不想和乔季同分出个输赢了。
他干嘛要和这么一个可怜人分输赢。
赢了又能怎么样。
第17章
大年初一的上午,大姑一家准备开车回家。
东西都收拾好了,大姑才来问乔季同:“季同呀,跟大姑回家不?”
乔季同最懂看眼色,连忙乖巧地拒绝了。还去帮着给指挥倒车。
而后垂手站在院门口,望着那个黑色的马自达在乡间的土路上,越颠簸越远。
乔季同也拎着行李箱走了。他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住的都是好久没人住过的房间,没有炕,就一张木床。冷得他睡不着。
他十分怀念黎建鸣家里那个七平米的房间,直接改了车票。
—
早上十点,黎建鸣迷迷糊糊地醒了。
昨天看乔季同直播包饺子,看了一个多小时,看得他都想送个大火箭。
可惜人家并不需要他的大火箭,一句手机没电了,就结束了直播。
挂了电话,黎建鸣又是兴奋地睡不着,回了一圈消息。就连平时不愿意搭理的那些消息,都带着点可爱的意思了。
撩拨喜欢的人就是饮鸩止渴,越撩拨越渴。再加上脸皮扯下去一次,那就再也贴不回来了。初一早上,黎建鸣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乔季同打视频电话。
这回乔季同的背景不是厨房,是吵嚷的火车站。他戴着个黑色的针织帽,手里拿着个果酱面包。
脸蛋红红的,粘了点面包屑。
“黎先生,中午好。”
黎建鸣一看到他,嘴角就控制不住上扬。就像有丘比特用手掌往上推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