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190)
萧筱竹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脆利落地撩开衣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陛下,北梁来犯,无数边关将士正舍生忘死、奋勇抵抗。然而如今粮草被烧,军中缺粮,这无疑是最为棘手的难题。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即刻向边关运送粮草,以解燃眉之急,稳定军心。”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大臣迫不及待地站出来,面露难色道:“可去岁南燕天灾频发,百姓苦不堪言。几日前又突发洪灾,刚刚才运送了一批粮食前往救灾。如今国库中存储的粮食已然所剩不多,实在难以再抽调大量粮草支援边关啊。”
“是啊是啊,这打仗本就是耗时耗力之事,一旦开战,便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若是粮草供应不足,中途断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另一位大臣也随声附和,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萧筱竹听闻,心中怒火中烧,却强自按捺,牙关紧咬,冷冷反问道:“那依大人之见,难道要我们就此放弃抵抗,任由北梁的铁蹄肆意践踏我南燕的山河,让百姓惨遭屠戮吗?”
此言一出,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大臣们又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朝堂之上再度陷入一片混乱,又回到了方才争论不休的模样,众人围绕着究竟是主动求和以保一时安宁,还是奋起抗争、捍卫国土,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
柳淳熙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柳裕安的神情变化,眼角余光瞥见萧筱竹垂在身侧的双手因愤怒而用力攥紧,指节泛白。
思忖片刻,她移至中央,声线清脆却不失沉稳:“父皇,女儿同意萧世子所说,当务之急是火速向边关运送粮草。北梁此番进犯,来势汹汹,若轻易主动求和,南燕必将遭受沉重损失,割地赔款等代价我们承受不起。况且西戎一直对我南燕虎视眈眈,若此次求和,待北梁稍歇,西戎必定以为我朝软弱可欺,再度进犯。到了那时难道我们还要一退再退、一味求和吗?”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朝堂上或沉思或震惊的众人,接着侃侃而谈:“所以,女儿认为唯有奋勇抵抗,方是保家卫国的正途。”
“至于粮草短缺,国库存储不足,我们可以在民间收集。寻常百姓家中余粮或许有限,但那些名门大户呢?他们平日里尽享荣华富贵,衣食住行皆依赖国家庇佑。如今国家深陷危难,正是他们挺身而出、回报社稷的时候。”
此言一出,那些主张求和的大臣们眼珠一转,纷纷将矛头对准柳淳熙,言辞激烈:“可打仗之事瞬息万变,谁输谁赢又有谁能说得准?一旦战败,南燕岂不陷入万劫不复?”
萧筱竹到了此时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厉声喝道:“不战便只有败!我萧家与萧家军戍守边疆数十载,这数十年来,南燕国土寸土未失,皆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如今边关战事焦灼,每一位士兵都在浴血奋战、拼死抗敌,你们却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率先没了抵抗的信心。”
“你们说这些话,将那些正在前线舍生忘死的士兵置于何地?又将曾经为守护南燕疆土而捐躯的英烈亡魂置于何地?”
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个身形肥胖的大臣,微微佝偻着身子,用刻意压低却又能让众人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萧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心里都记挂着那些英烈,可如今局势如此艰难,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嘛。”
他那脸庞油光发亮,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眉眼间写满了算计与狡黠,那副市侩无赖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生厌恶,而朝堂之上像他这般心怀鬼胎的臣子,竟不在少数。
粮草被焚,北梁悍然突袭,边关告急。萧筱竹远在京城,对家人和前线将士的安危一无所知,她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朝堂之上还在为求和还是抵抗争论不休,更有一些奸佞之臣,为了保住自家的那点粮食,不惜昧着良心主张求和。
萧筱竹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蹿起,烧得她理智全无,“嚯”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大臣走去。
那大臣见萧筱竹气势汹汹,满脸怒容地冲自己走来,原本还故作镇定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嘴里慌乱叫嚷着:“诶诶,萧世子,你……你想对下官做什么?这里可是朝堂,容不得你放肆!”
萧筱竹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啐了一声,骂道:“做什么?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奸诈小人!国家危难关头,不想着保家卫国,净在这算计私利,你也配站在这朝堂之上!”
柳淳熙看着事态失控,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方才还在激烈争吵的大臣们纷纷停下,手忙脚乱地赶过去阻拦萧筱竹。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大臣们你推我搡,呼喊声、劝阻声交织在一起。
柳裕安坐在龙椅上,将这混乱的一幕尽收眼底,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怒意尽显。他猛地一拍龙椅,声如洪钟,怒喝道:“都 给朕停下!成何体统!”
这一声怒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震住了众人。大臣们纷纷停下动作,惶恐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萧筱竹也停下脚步,抬手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对着躲在柳初榕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位大臣冷哼一声,那目光冰冷如霜,仿佛能将人冻结,随后也再次跪了下去。
“看看你们方才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朝堂大臣的威严!”柳裕安龙颜大怒,待朝堂彻底安静下来后,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萧筱竹身上,又缓缓移到柳淳熙身上,双眸中光芒闪烁,显然在思索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