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58)
那晚柳淳熙一夜未睡,她正对着荷花池跪在走廊上跪了一夜,无论她的小刃如何劝说,她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
那日是她母后苏璇黎的忌日。
原本她的父皇该和她一起在这里待上一日,可那晚她的父皇就已经启程回京。
柳淳熙跪了一夜,风岚便坐在屋檐上看了一夜。
不知是否因为风雪太大,风岚的视线逐渐迷糊,最终眼中出现了许多年前的一道身影,那道身影逐渐和柳淳熙重合。
任由风雪拍打她的脸颊,风岚心中只有欣慰。
小公主和她的小姐很像。
第二日清晨,柳淳熙终于站了起来,可没等她缓过膝盖的疼痛,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的小刃吓坏了,风岚就在这时出现。
她将小公主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头,滚烫无比,她只好先让小刃看护好小公主,她去买药。
好在小公主看起来羸弱,身体的素质倒不差,喝了药后晚间便醒了过来。
柳淳熙睁开眼后,悄悄打量着风岚,眼中满是警惕,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于是风岚主动介绍道:“属下名为风岚,是陛下派来教授公主处理事务的。”
柳淳熙面上一愣,随后掀开被子,行礼道:“老师请受学生一拜。”
风岚将人扶了起来,摇头说道:“属下担不起公主一声老师。”
柳淳熙张开口想要反驳,但被风岚打断了。
“殿下若过意不去,便唤属下为岚姨吧。”
凭她和小姐的关系,让小公主唤她一声岚姨也合情合理。
待柳淳熙的风寒彻底好后,风岚便开始教授她该如何处理事务,教她天文、算术等等,什么都教,这其中当然有着她的私心。
只此一样,她从未在柳淳熙面前提过,那就是武学。
小公主看着人小,但心思细腻,该是猜到了其中缘由,于是从未在风岚面前提过学武的事。
直到一月后,行宫内出现了一个人。
“你怎么出现在了此处?”风岚站在屋檐上,看着正在饮酒的某人,眯了眯眼。
“邝鹤闲。”
第33章
邝鹤闲咽下烈酒, 抬起酒坛,发现没有液体再流出来后,她将眼睛贴近坛口, 看到真的没有了,于是随手一甩, 说:“听闻你收了个小徒儿, 我便来看看, 怎么?不乐意?”
风岚轻身一跃, 无语地抓住空的酒坛,随后压着声音说:“说了多少次!不要喝完酒就随意把就酒坛丢了,若是砸到人了怎么办?”
“砸到人?”邝鹤闲似乎认真思考一下, 随后肆意地笑了笑:“砸到了人, 那就是他活该呗。”
风岚知晓这人的性子,说什么都不管用,于是也难得浪费口舌,她坐在屋檐上, 正色道:“那不是我徒儿。”
邝鹤闲一脸诧异, 随后目光透过开着的窗户落到屋内一人身上,“你居然没收小姐的孩子为徒,真是稀奇。”
风岚淡笑一声:“有什么好稀奇的?我本就不收徒, 何况我教她的东西谁都可以教。”
邝鹤闲看着柳淳熙在书房练字,身形单薄,实在不像一个会武的人。
一个不会武的人,更何况身份还如此复杂,这个小公主在宫中恐怕寸步难行。
思及此, 邝鹤闲倒起了些兴趣,待会儿她就去摸摸这位公主的骨。
她仰躺在屋檐上, 冬日的日光温暖,但肉眼去看也依然觉得刺眼,邝鹤闲眯了眯眼,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就在她放松之时,她身旁的这人突然说道:“听闻蝶仙谷谷主的女儿叶崧雪在半月前离开了山谷,还扬言不再是蝶仙谷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
“此事你可知? ”
邝鹤闲闻言啧了一声,十分不满,她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就一定得在我好不容易放松时说出来吗?”
风岚打量了邝鹤闲片刻,随后自顾自的点点头,说:“看来你是知道的。”
邝鹤闲翻了个身,没有回话,她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似乎是因为阳光。
“叶崧雪已找了你半月。”风岚看了一眼身旁装乌龟的某人,看不过去后抬掌拍在这人的脊背上。
邝鹤闲被打得闷哼一声,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后,这才又转了回来,她叹息一声:“你虽被困在宫中,但消息一点都不比我知道的少。”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不打算去找她?”
邝鹤闲一下坐直起来,声音低落:“找什么找啊?去找了就更说不清楚了。”
风岚看着暗沉的邝鹤闲,她似乎只在这人身上见过几次这副模样,皆是因为叶崧雪。
她第一次见到邝鹤闲脸上全无之前肆意的模样是在这人知道了那些陈年旧事之时。
她不知怎么安慰别人,只说着:“说到底…那是你们父辈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这是你以为的,”邝鹤闲抬头看着风岚,又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人:“若是她不这样以为呢?到了那时,我又该说什么?”
“那就瞒一辈子。”风岚从不纠结,遇到难解的事她总会很快就想出解决办法,无论有多么困难,她都会去做,哪怕到最后一无所有。
可邝鹤闲不是这样,这人表面上看上去没心没肺,实际上比谁都想的多。
邝鹤闲听完风岚的话后试图绽放一个笑容,可她的嘴角十分僵硬,怎么也翘不起来,“瞒一辈子,谈何容易?”
风岚见状还想说些什么,但邝鹤闲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让我轻松些,可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风岚便也就没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