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74)
张易之淡然道:“那草民斗胆询问陛下一个问题。”
“说。”柳裕安的目光从未移开,他倒要看看这人会耍什么把戏。
张易之问道:“陛下观草民面容,可能猜出草民的岁数?”
柳裕安沉笑一声,心中有些失望, 这人头发花白,脸上多是皱纹, 这有何难?
“朕猜你有…七十岁。”
话落,张易之却摇了摇头:“草民今年一百二十三岁。”
殿下吵闹起来,皆说着不信,更有甚者直接骂道:“胡言乱语!”
柳裕安没有那些大臣激动,他深深地看着张易之,然后抬抬手,示意殿中安静。
他问:“哦?可有证据?”
张易之不急不慢说道:“从古至今活了几百年的人虽少但不是没有,古有彭祖等人,这就说明长生之术的确存在。”
“而草民七十年前偶然在海中寻到了一座仙山,习得了长生之术,又在那里潜心修炼三十余年,方才活到了今日。”
底下的大臣闻言破口大骂着,北轩王柳初榕偏头看向皇位上的柳裕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知道他的皇兄已经感兴趣了。
柳裕安沉吟不语,随后开口询问:“如何证明?”
“陛下让人端来一个火盆即可。”
柳裕安朝着李德全示意,不一会儿,一盆燃着大火的火盆便被端了上来。
张易之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进了火焰中,惹得殿中众人吸了一口冷气。
柳裕安也微微睁大双眼,火焰的中心是最为旺盛的部分,有一只手此时正停在那里,而那只手的主人表情不变,仿佛伸进的不是烈火而是一盆温水。
一刻钟后,张易之缓缓将手退了出来。
柳裕安看清后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殿中吵闹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张易之伸进火中的那只手完好无损。
“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的修炼了长生之术?”
先前持怀疑态度的人都变了个模样,内心开始动摇。
张易之:“长生之术修炼成功后便可不畏惧烈火。”
柳裕安盯着张易之没有说话,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已将他的内心显露出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自己激动的内心压了下去,然后双眼一眯又坐了下去,他偏头指着一人道:“你,去把手像张道长一样伸进火中。”
那个小太监身子一抖,朝着李德全看了一眼,李德全面色一顿,但他反应迅速,对着小太监身旁的那位太监呵斥道:“还不快去!”
另一个太监面色慌张,但抵不过太监总管的眼神,正要颤颤巍巍往前时,柳裕安开口道:“不是他,朕指的是他。”
他便是第一位太监,名叫夏安。
李德全自知躲不过去,便没再耍花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安将手伸进去。
夏安刚伸了进去就痛呼一声将手抽了出来,嘴中喊着烫。
但柳裕安没有让此事结束,他又对着一人说:“你去把他的手按住,一定要在火中待够一刻钟。”
“朕要看看这火究竟有没有问题。”
夏安满脸恐惧地看着李德全,但他只能将脸偏到一边。
他只是一个陪了陛下许久的奴才,宫中其余人见他还会恭敬地喊一声李公公,但在皇帝这里,他就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才。
夏安是李德全认了好几年的干儿子,柳帝不可能不知道,他今日之举不过是试探。
李德全有些心凉,陛下的疑心越来越重了。
皇帝疑心有人在火盆做手脚,疑心他的不忠心, 便就此事试探,他若是忍心让自己宠爱的干儿子去做这件事,最能表明他的忠心。
这样的试探,近日来增加了许多。
夏安的手被火灼烧,皮肉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但他不能惨叫,叫得太大声那就是殿前失仪,皇上心情不好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到那时他干爹就是开口求救也救不下他。
若是待会皇上心情不错,他或许能因为这事得到奖赏,所以他只能将痛苦吞下肚。
又一刻钟后,李德全通报道:“陛下,已经一刻钟了。”
柳裕安点点头:“把手拿出来吧。”
夏安背上、脸上布满冷汗,放松之后一下晕了过去,他的那只手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大抵是不能用了。
柳裕安看着那只手便知道那盆火没有作假,他激动地站起身:“好,好,他将手伸进烈火中却没有惨叫一声,勇气可嘉,该赏。”
他看向李德全,说:“李德全,奖赏便由你来定吧,该升职就升职。”
“是,陛下。”
柳裕安说完便走下了台阶,双眼放光地看着张易之:“道长果然法力不凡,朕很想知道这长生之法究竟是何种样子?”
殿中的大臣有的满脸痛惜,他们不信这位道长的话,何况历朝中喜爱修仙之术的国家都会很快走向灭亡。
一些人正要上前进谏,但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衣袖,摇头示意着现在不是好时机,于是他们只能站在那里忍气吞声。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柳初榕心下欢喜。
张易之说:“长生之术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的。”
顷刻间柳裕安的表情就变了,他半眯着眼,缓缓问道:“哦?那依道长见,何人不可修炼?”
张易之:“陛下乃天子,承天命,修炼此法再合适不过,不过…”
听到自己可以修炼长生之术,柳裕安脸上又浮现笑意,但是张易之后面明显还有话,他等着这人未尽的话语,“不过如何?道长且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