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77)
她们现在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此时是深夜,叶霖生了些困意,也不在乎地面脏不脏,席地而坐,靠着树干说:“我睡一会儿,人来了记得叫我。”
柳淳熙低垂着眼轻嗯了一声,流芸看着坐在地上的叶霖,走到柳淳熙跟前说:“殿下,属下来守夜就行,殿下靠着树休息会儿吧。”
说完抽出了佩剑正要割下一片衣摆,但被柳淳熙及时制止了,她挡住流芸的握剑的手,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也不需要布料垫着。”
流芸还想坚持,“可是殿下也走了许久…”
柳淳熙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流芸只好气馁地退到一旁,两人周遭的气氛渐渐凝固。
一旁原本闭上双眼的叶霖此时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珠在柳淳熙和流芸身上来回打转。
她琢磨着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三年前她来到柳淳熙身边时,柳淳熙对流芸也算不上纵容,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冰冷,这种现象似乎是从流丝来到公主府后开始的。
柳淳熙感受到流芸的失落,垂在身边的双手不自觉颤抖了几下,她在心中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还是没办法不心软啊。
可是流芸明明从未站在她身边…
柳淳熙对流芸冷淡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她心里流芸不过是父皇安插在她身边打着保护幌子的眼线。
自三年前那件事之后,柳淳熙就再未真正相信流芸,她从未挑明,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但白逸思出现后,她担心流芸会将白逸思在王府的那些事告诉父皇,因此她总是无可避免地回想到三年前的那事。
柳淳熙也发现无论过了这么久,她对流芸也做不到彻底冷淡,毕竟流芸陪着她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岁月。
柳淳熙抬起头来,只觉得天上明月像极了那晚。
……
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无情地划破空气,抽打在一人的脊背上。
那人跪在屋外,身后一个侍卫正拿着鞭子抽打她,即使十分痛苦,但她的身姿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深深嵌入肉里的指甲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她并不是毫无所感。
冷汗浸透柳淳熙的衣裳,与她背部冒出的鲜血融为一体,但她始终没有哼出一声。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中的痛苦更甚。
柳淳熙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人,居高临下,好不威风。
那人眼中没有心疼,只有冰冷。
“啪。”
第三十鞭,柳淳熙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持鞭的侍卫也惶恐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父皇从未变过的脸色,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随后她听到了流芸跪地的声音,哭泣着请求道:“皇上,饶过殿下吧,殿下的身子受不住了…”
“砰砰砰。”
流芸像是不会疼一样,用力地磕头,不知是不是她的求饶起了作用,柳裕安抬手示意那个侍卫退下。
他淡淡开口道:“传朕旨意,公主病重,让她好好待在公主府养病,无召不得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外一瞬间只剩下柳淳熙和流芸两人,流芸在柳帝离开后就急忙跑到了柳淳熙面前。
她看着地上没有生机的柳淳熙,眼中的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柳淳熙背上的伤口让她不知该怎么把人扶起来。
可柳淳熙背上不断渗出的血在告诉她,不能继续拖了,公主府中没有太医,皇上今夜也不知道允不允许让太医来医治。
流芸咬了咬牙,对着柳淳熙说:“殿下,忍一忍,属下将您扶进屋。”
随着流芸的动作,柳淳熙看见了挂在空中的月亮,洁白的月亮正被云层一点点遮住。
回想到流芸脸上担心的表情,柳淳熙只觉可笑,若不是流芸,她今日又何至于此?
但她现在没有力气推开这人,只道是自己看错了人。
那三十鞭打碎了她此前的所有幻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第43章
柳淳熙在一月前被允许参政, 几日前进宫看望皇后时遇上了柳澄,一个小她七岁的皇弟,但她们的关系并不好。
柳澄在她面前侮辱了她的母后, 因此柳淳熙想要给柳澄一个教训,她计划好了一切, 在柳澄一人待在荷花池边时, 她悄声走到了他身后, 一把将人推了下去。
随后她迅速地躲到了一旁, 看着柳澄慌乱地尖叫扑腾,等到柳淳熙心中的气消了大半后,她让流芸跳了下去, 将人救了上来, 毕竟这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她们来救。
之后柳澄染上了风寒,起码得消停半月,柳淳熙看着柳澄脆弱的样子, 心中畅快。
她一点都没担心自己做的事会被发现, 她可是计划了好几日,这件事除了流芸和她,没有人知道。
但柳淳熙没想到, 她从未怀疑过的人会背叛她。
流芸将这件事告诉了柳裕安。
柳淳熙也是在那时知道,原来没有一人站在她身边。
流芸原来不止是她的刃,也是她的枷锁。
柳裕安让流芸定期汇报柳淳熙的事,虽说流芸也是身不由己,她的性命、她的一切都被柳裕安握在手中, 因此她不能撒谎,但柳淳熙从未将流芸与眼线二字联想起来过。
柳淳熙几岁时, 那时她的母后还在世,因此没有接触过宫中的黑暗,之后她又在宫外待了五年,她的天真没有被消磨掉。
但从宫外回来到现在的两年中,柳淳熙深陷阴谋诡计的漩涡,她心中也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的师尊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