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来后我和她在一起了(144)
“谢了。”
周秉渊夹了口清灼过的青菜,慢吞吞地咀嚼。
他以为,尝过权势滋味的人不会轻易放手,比如他,再比如秦睚,所以他无法理解南汀然竟能如此随意地抛弃南家大小姐的身份。
该说南汀然是太豁达,还是太愚蠢。
随着房门被关上发出声响,周秉渊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意识到口腔里只剩下几乎稀烂的青菜后,立刻吐在碗边,放下筷子起身离桌。
南汀然对周秉渊的迷惑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会啐一口,嘲弄一句“无用的思考”。对于周秉渊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富家少爷,这种被给予厚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怎么会懂得她如同寄人篱下的憋屈和无奈。
南汀然摇摇头,将回忆抛到脑后,看向窗外时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便对出租车司机道了声谢,提着行李箱回家。
当然,她回的不是南家,而是A大附近的那栋房子。
“杉杉,开门,我回来了。”南汀然敲响房门,而后猛地想起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声嘟囔,“忘记她回学校了。”
所幸物业还记得她,得知她没有钥匙后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许是打扫阿姨和南家的合约到期了,再加上宋又杉搬离了有段时间,房间内不免沾染上些许灰尘,印在南汀然白色袜子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印。
南汀然挥开飘浮的尘埃,眯起眼咳嗽几声,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清理一番——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收拾完正好能睡个安稳觉。
明天醒来便是崭新的一天。
翌日,秦景熠到达施工现场时发现挖掘机已经开始动工了。
黄黑色的挖掘机如同一只钢铁巨兽,高高扬起利爪,狠狠剜下一大块砖石。橙色的砖头碎块间混杂着灰色水泥,又黏着白花花的墙皮,瞬间夺去秦景熠所有注意力。
他不由得想到挖掘机铲斗上的斗齿重重扎进秦沧的躯体,于是猩红的血液就从那些洞口中涌出来,一如秦沧本人那般肆意地流淌,在本就斑斓的画布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总,秦总!”
秦景熠被唤回思绪,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应了声:“有什么事吗?”他下意识模仿起施旖的模样,用含着口气的半死不活的声音,竭力显示出自己的矜贵。
头戴安全帽的监理没察觉到秦景熠这么多戏,把安全帽塞进后者手中后自顾自地说:“秦总,施工现场请戴上安全帽。我是本次工程的监理,监督他们按时按质完成任务。这是合同,您再确认一下有无其他问题。”
说着,监理又将蓝色文件夹递给秦景熠,期待后者能说出什么见解。
“啊,”秦景熠刻意塑造的形象被这短促的一声打乱,他手忙脚乱地戴上安全帽,翻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啊这个,挺好的,没问题,就按这个进行吧。”
直到这时,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的秦景熠才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秦睚到底是开始器重他,还是在考验他。不管秦睚怎么想,只要是按秦景熠现在的水平,能按部就班地完成就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
“挺好的。”像是为了掩盖自己因一无所知所带来的尴尬,秦景熠又重复了一遍。
监理点点头,取回文件夹,指着连成一片的破旧落地房侃侃而谈:“我们计划在两周内完全拆掉这片小区,就从这儿开始。”
这儿?秦景熠顺着监理的手指眺望,一下便确定了位置。
“好!挺好!就从这!”这回秦景熠的声音有底气了许多,“最好今天就能把这一栋拆掉!”
监理也颇自信地应着,向挖掘机驾驶室里的工人招了招手:“听见了吗,加快速度!”
只有秦景熠知道,这一栋底下躲着秦沧。
他松了松卡在脖颈处粗糙的安全帽系带,目不转睛地盯着起起落落的铲斗。本来能遮风挡雨的砖房在挖掘机的重力之下仿佛是小孩搭成的积木,一会就从房子变作一地碎砖,再也拼不回原样。
“秦总,这栋拆完了。下一栋拆哪里?”面对甲方,监理和蔼得像在哄小孩。
“结……结束了?”秦景熠颇有些无措地反问。他以为为秦沧画上终止符时会更加轰轰烈烈一点,比如在砖瓦倒塌间听见秦沧痛苦的哀嚎,比如在搬开砖瓦时露出秦沧干瘪的尸体。
但这些都没有。
挖掘机已经铲起碎块,将其扔进蓝色货车中,金属和砖块撞击出巨大的声响,震得秦景熠不自觉退了半步。
“这些,这些石头会被运到哪里去?”秦景熠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嗓子仍是无法湿润半分。
他从来不是被娇宠着长大的秦沧,在秦家就是一个透明人,某些时刻还会感到战战兢兢,所以他怂,他不争。若是没有施旖,他想不到还能和祝家联姻,想不到还能绑架秦沧,甚至想不到此情此景。
他突然有些害怕——如果秦睚发现是他弄死了秦沧,秦睚会怎么对待他。
“运到哪?”监理对这幼稚的提问感到些许不解,但一看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也就想通了,“运到垃圾场啊。”
秦景熠张了张嘴,声音颤抖着:“啊,垃圾场,垃圾场啊。”忽的,他内心深处竟生出一股快意来。
谁能预料,不可一世的秦家大少爷最后会沦落至垃圾场呢。
垃圾场。
哈哈哈哈。
没关系,秦睚不会知道的。施旖做得如此不留痕迹,事后也在刻意隐瞒,秦睚不会知道宝贝孙子就在自己正要开发的地皮内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