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顿步,目光看向巫史,好奇问:“这会有人来访么?”
“齐王女正有事同圣女商谈。”巫史犹豫的应声。
“齐王女,最近来的很频繁吗?”张琬禁不住好奇问。
巫史颔首,垂眸掩饰意外,恭敬的应:“嗯。”
这位小王女平时可不是好打听的性子,事出反常,必是有异啊。
张琬见巫史如此回应,不禁想起越炘的猜测,故作随意的问:“她们在哪个园子啊?”
虽然屋院外面看守森严,不过内里的园子交错繁杂,并不止一个入口,真要偷听的话,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当然张琬并不是为抓什么奸情,只是想要偷听局势情况,兴许自己可以跟母亲知会风声,早做准备,总归没错嘛。
第59章
午后的蓬勃热意随风翻动,繁绿枝叶舒展摇摆,沙沙作响,其间投落的斑驳光斑似光蝶跃动飞舞,让那如玉般女子周身染上金灿轻盈光芒,美若谪仙,周身却又透着不可侵犯的泠然。
王女齐颖无声的看向静坐的太阴圣女,视线迎上那琉璃美目,其间毫无波澜,仿佛一处冷幽水镜,此时清晰倒映自己那满是妄想欲念的面目,顿时清醒些许。
明明两人相识多年,而太阴圣女又近在眼前,神态宽和,姿态优美,齐颖却觉得她周身萦绕氤氲缥缈的寒雾,远比过去更加孤傲不群,想来天上明月亦不过如此。
时至今日,齐颖仍旧记得自己初次见太阴圣女时的情形。
当年太阴圣女不过十二,按理正是青涩懵懂年岁,可她却已经是负责主掌王朝生死祭祀的太阴圣女。
虽说那时太阴圣女的面容,远没有如今这般美的让人惊心动魄,但是那时她周身已经透着清丽诡美气质,似雾中明月,水中莲玉,哪怕瞧着年岁浅,却已足以显露非同一般的光华气度。
随着时日雕琢,太阴圣女如今果然出落的亭亭玉立,五官越发精致美丽。
而齐颖当时患上一场急病,身体近乎到了不能下榻的地步,脸颊凹陷,瘦弱不堪。
娘亲只会哭哭啼啼,因为那时她还没有生育小妹,而母亲亦是烦躁易怒。
那段时日,齐颖觉得天昏地暗,自己注定已经要失去性命以及继承爵位的资格。
而太阴圣女宛若黑雾中透进一缕光,如此不可思议般进入齐颖的昏暗世界。
她精心调理医治齐颖的病症,如同皎洁月光般轻盈照拂,却基本不曾言语,面上更不曾展露笑颜,却好似美玉般散发莹莹光泽引人注目。
见此,齐颖更加想要了解这位神秘的王朝太阴圣女。
从期盼着她能同自己言语几句,到期盼她能同自己长久书信,贪念一经决堤,便如同洪水般再也无所约束,欲壑难填,大抵便是如此吧。
现在齐颖已经到商讨联姻年岁,母亲亦早就多番斡旋挑选,隐有催促之意。
齐颖却只想着眼前的太阴圣女,哪怕知晓王朝诸侯王跟圣女祭祀不得联姻,哪怕她与人早有婚约。
可是齐颖仍旧无法压下诸多念想,试问,谁能愿意拱手让出自己仰慕的明月呢。
更何况,这段时日太阴圣女尤其温和相待,让齐颖生出一种将要摘得明月的错觉。
其实齐颖打听过那位不详的亲王之女张琬,长年卧榻,避居府邸,从不曾参加祭祀,仿佛就是随时都会夭折的样子。
齐颖从来不曾把张琬放在眼里,直至河神庙夜里的事,心里才觉有所危机。
太阴圣女从来都不会主动与人亲近,更不会在意旁人伤痛死活,她就像黑夜里的月亮一般存在,慷慨撒落清冷光辉照落世人,却也不会去格外照拂任何事物。
可是太阴圣女会去牵住张琬的手,甚至危难之时,将张琬半拥在怀里,那般珍视亲昵,简直不像她。
让齐颖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是一个血红霞光将要淹没于天际的黄昏时分。
病榻之上的齐颖体会生命的脆弱,连带对花草虫鱼都满是感慨。
忽地,一只颜色鲜艳夺目的蝴蝶,许是受了伤,低低垂落在桌前角落,它的羽翅招展,隐隐可见破损,让人心生怜惜。
更让人好奇它经受何等危险,竟落得如此伤痕。
太阴圣女正在调药施针,不曾注意,更没有多看半一眼。
“这么漂亮的蝴蝶,突然受了伤,想来一定很是痛苦吧。”齐颖感慨的低低出声。
“痛苦?”太阴圣女神情茫然,葱白指腹轻捏住蝴蝶,美目轻垂,宛若不沾世俗不知伤悲的神女。
那一刻齐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腔震动疼痛的异常感觉,原来最鲜丽的颜色亦比不过这抹光洁月白,蝴蝶与她相比,竟然显得如此艳俗,简直不堪入目。
而随着太阴圣女纤长指腹轻微动作,齐颖的念想亦如梦初醒,视线看向那被毫不犹豫抛至炉火的美丽蝴蝶,须臾之间,就烧成蜷缩的灰烬。
“如此它便可脱离痛苦,岂不美哉。”太阴圣女神情平静的喃喃道。
对此,齐颖并没有任何反驳言语,只是发觉太阴圣女对于事物有着超于常人的理解。
而这份骇人的不同,齐颖亦甘之如饴,哪怕饮鸩止渴都想化作她指尖的蝴蝶获得些许缱绻温存。
可是对于张琬,太阴圣女表现出与以往都不同的反应。
又或者说是一种对于掌中之物的珍惜。
齐颖知晓张琬跟太阴圣女有婚约,也知道去年以前她们从未见过面。
联姻,不过是两家母族商定的一场契约罢了。
张琬跟太阴圣女相差四岁,她如今甚至不曾及笄,至于年岁心智更是远不如自己,她们怎么看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