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史如实禀告昨日王女的膳食菜肴,并不敢去看榻旁太阴圣女阴沉面色,敬畏的出声:“所有经手之物都由属下试毒,实在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请圣女处罚。”
秦婵收回探脉的手,目光落向神志不清的少女,她苍白面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可以想象烫的有多厉害,淡漠道:“她自己体虚惊悸,许是做了个噩梦,才如此病症,怪不得旁人。”
这样用珍贵药物养着许久,少女竟然还能无故发热,真是太弱了。
如此一想,秦婵心间无来由的生气,更不愿再耗费心神,倒不如让少女死的痛快,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巫史一听,只觉这话给人一种好似王女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的错觉。
可巫史却不敢起身,只得请示道:“属下失职,不敢懈怠罪责。”
语落,太阴圣女没有反驳,而是自顾起身踏出屋内,冷淡留下句:“若是明日还不见退热,就去派人让张亲王备棺椁,无需通报打扰。”
巫史诧异,俯首应:“遵令。”
太阴圣女难道真就这么草率的不管不问?
这半年来太阴圣女一门心思都在替王女解毒续命,而且又紧赶着把人接回祭庙,分明是在意的紧,怎么一日的功夫就变了?
蝉鸣喧嚣,榻上王女昏昏沉沉的却连半碗药汤都咽不下去。
这种情况巫史都觉得悬了。
傍晚时分,太阴圣女回到屋院,却没有来探查王女病情。
巫史自是不敢打扰,只能叹息太阴圣女心性变化之快,旁人无法窥测。
深夜里王女仍旧未曾苏醒,不过却没有再继续发热。
次日天光微明,张琬迷糊醒来,只觉喉咙干涩的厉害,目光看向整夜没合眼的巫史,一时都说不出话。
见此,巫史连忙起身,殷勤奉上汤水道:“王女可算醒了!”
张琬由着巫史照顾更衣洗漱服药,方才知晓自己竟发热一天一夜。
而坏女人却不见人影,张琬小口吃着肉粥,对此心知肚明。
巫史亦尽量不提,只得出声宽慰:“圣女繁忙,特命属下日夜看护,王女好心歇息。”
张琬明白巫史的好心,自是不会多问,微微正身,抬手虚礼道:“巫史辛劳,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王女客气,属下受不起。”巫史惊讶的连忙起身,以免失了尊卑。
见此,张琬亦不好强求巫史接受,只得继续用膳。
至于冷漠无情的坏女人,张琬才不会如此大礼感激!
不多时,巫史没有耽误,亲自来到太阴圣女的院门,隔着扇门恭敬的唤:“圣女,王女病愈苏醒,已能如常用膳。”
语落无声,扇门内亦无回应,巫史心间疑惑,却也没有叨扰,自顾退离。
而此时隔着扇门的内里,主桌前堆着各样珍惜药材,锋利的药铡和青铜药碾陈列其中,那道端坐身影停顿动作,玉手间磨损红印尤为明显。
秦婵美目低垂,目光落在这些新研制的药物,神色不明,话语却似是遗憾的喃喃道:“怎么不干脆死了的好呢。”
仿佛整宿研磨药物的人并不是秦婵,明明心间恨不得少女病死解脱,可听到巫史汇报,心口却又不受控制的放松。
这更是让秦婵深感挫败,少女背信弃义,凭什么让自己替她操劳!
当初秦婵曾说过要教少女何为爱,自是尽心翻阅古籍。
书中记载爱和恨是截然相反的强烈情绪,只是恨比爱更加激烈极端,秦婵那时不懂,亦不感兴趣。
现在秦婵却从少女身上明白,恨是一种切齿拊心鲜血灼烧的感觉。
远比那夜的冰池更让秦婵难以忍受,想来死亡亦比不得一二。
可秦婵又无法把少女除之而后快,额旁隐隐作痛时,一切繁杂思绪,戛然而止,无形间化成轻声喟叹。
光阴荏苒,初秋的风中残留些许热意,却已经不复炎热,只余凉快。
当然对于张琬而言却有些冷,更是早早添上秋衣,禁不住感慨,明明同在一屋檐,竟然一直不曾跟坏女人碰面,真是神奇。
那夜被强行押解掠来的女子,难道是坏女人的新目标?
对此,张琬好奇困惑,却不敢探听询问,早间抱着书箱,缓步穿过廊道进入课室。
祭庙及笄王女的课目跟未及笄的有所不同,张琬是听越炘提及才知晓。
比如授课巫史会讲授一些大事,国之大事,自然是戎与祭。
戎,为战争,列土疆域,历代帝王诸侯都会因此而忙碌终身。
祭,则是祭祀,风调雨顺,春耕夏耘,还有安抚民心,更是重中之重。
此外,王朝的山川以及周边河道汪洋都会有所涉及,丰富而复杂。
不过也有一些张琬不擅长的课目,比如修习祭祀中的祭舞。
祭舞种类繁杂,随着祭祀目的不同,用途不一。
当然张琬不用像祭司中人那般修习繁杂众多的祭舞。
可王朝贵族百姓崇尚鬼神祭祀,所以祭司亦会推行老少皆宜修身养性的长生祭舞,这些是王朝贵族女必学的技艺之一。
张琬随着动作呼吸吐纳,只觉自己手脚胳膊都僵硬而笨拙。
越炘瞧见时忍不住偷笑,视线落在书呆子一本正经模样,更是直接捧腹大笑。
对此,张琬已然习以为常,转动脖颈想去询问,没想听到咔吱一声,顿时惊的顿住动作,出声:“啊!”
原本还在嬉笑的越炘,眼见书呆子一幅不妙的样子,方才踏步上前,念叨:“这可是最简单的一种养生祭舞,你不会也能弄伤筋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