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贞姐姐是在觉得自己的提议无用么。
可张琬只是不希望百姓活在蒙蔽无知当中啊。
殿内一时两人无言,直至小长乐入内来陪同用晚膳,亦察觉到母皇的异常。
母后,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冷清,小长乐揣摩不出心思。
而母皇则简单的多,她往日里见到自己总是弯眉含笑,嘘寒问暖的热情。
可现在母皇好不容易回国都,却只埋头用饭,不言不语。
小长乐犹豫的看了看母后,猜想可能母皇是被母后欺负了。
母后并不是那种暴怒性情,但是冷着脸训人时,真的很可怕!
夜幕无声遮掩宫殿,宫道之内一大一小两身影行进,随行的祭徒巫史离得并不近。
小长乐仰头看着送自己回住所的母皇,不知怎么出声安慰。
许久,宫殿内里母皇仍旧坐在榻旁,小长乐忍不住疑惑的问:“母皇不回去吗?”
张琬想起阿贞姐姐不容置疑的神色,有些置气的应:“嗯,今夜母皇陪小长乐睡吧。”
小长乐见母皇如此说,不好拒绝,只得乖巧点头。
兴许是母后气的把母皇赶出寝宫,小长乐觉得自己应该收留可怜的母皇。
于是小长乐生平第一次腾出自己的床榻和锦被。
烛火摇曳,纱帐内呼吸声绵长,小长乐望向一闭眼就睡着的母皇,还有些不太适应被人搂在怀里睡觉。
夜深时,小长乐才歪着脑袋昏昏入睡。
星河斗转,时日变化,不知觉渐入初夏。
本以为母皇只是睡一夜的小长乐,怎么都没想到,母皇竟然陪睡半月之久。
明明平日里母皇都很好说话,而母后更是寸步不离身侧,两人从未有过置气不合,因而小长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日早间,张琬要去上朝,忽觉衣袖被扯住,才发现小长乐指腹小动作,她人睡眼惺忪的困顿,睫毛弯弯,更觉乖的可爱,弯身亲了下她额前,软声:“小长乐今日不必去听政,多睡会吧。”
“嗯。”小长乐信赖的颔首,迷迷糊糊的被哄入睡,完全忘记母后交待要背书的事。
待天光大亮,小长乐匆忙入殿,很是担心受训。
没想却见高台帷幔之内身影模糊重叠,母皇似是发出难受的声音。
莫非母皇被母后处罚了?
“母皇!”小长乐稚声唤,担心迈步踏上高台,却见两道身影骤然分离。
“怎、怎么了?”张琬看着突然出现的小长乐,心脏险些吓停,视线落在她小小身板,脚步声更是不明显,简直就跟突然冒出来一样!
相比之下,秦婵就冷静许多,掌心握着绣帕不紧不慢擦拭张琬唇角染上的胭脂,清冽嗓音透着严厉,正声道:“长乐,你今日懈怠了。”
小长乐当即乖巧听训,明亮眼眸却打量母皇母后,不由得困惑。
刚刚明明听到母皇好像很难受的声音,可是现在母后看起来对母皇又很是照顾,真是奇怪。
张琬心虚的避开小长乐灼灼目光,转而埋怨的看向眼前的阿贞姐姐,无声控诉罪责。
自从上回议事不合,张琬就躲在小长乐住所,本想着阿贞姐姐会心软答应。
谁想阿贞姐姐竟然真就半月不找自己,甚至连早朝都不陪同。
张琬越想越觉得阿贞姐姐喜新厌旧,没有以前那么在意自己。
可张琬虽然想向阿贞姐姐示软,却还是很想执行自己的想法。
王朝百姓愚昧无知很容易被人控制误导,当初幕后主使就是凭此兴风作浪,更闹起天下战事,不知死伤多少人。
虽然如今没有幕后主使,但是张琬仍旧觉得不除祭祀迷信,往后王朝一定也会有新的麻烦。
所以张琬才决定瞒着阿贞姐姐私自下令要编农耕医术等册目,以寻替代巫史祭徒指导百姓日常生活。
当然张琬并不是直接给众朝臣下令,而是给齐锌和越炘她们两诸侯王,让她们先在封地秘密收集相关古籍和编书者,以备后用。
没想密令才下达不久,今日就被阿贞姐姐找上门。
可张琬并不知阿贞姐姐识破,傻乎乎的以为她是来和好。
这才中了阿贞姐姐的胭脂计,还险些让小长乐撞见!
而秦婵平静的无视张琬的幽怨控诉,转而自顾自说教小长乐。
自从张琬跟小长乐一块住,她就真的一日都不曾来找自己,简直负心薄情。
更别提向来严于律己的小长乐竟然亦跟着张琬变得懒散。
秦婵看着这一对不乖的母女,只觉存心气自己,大的动不得,小的总要说教。
“你是皇太女,将来要继承大统,现在就如此不思进取,将来岂能……”
“哎呦,我的头好晕。”
张琬眼见阿贞姐姐对小长乐越说越严厉,当即一倾身装晕的倒在阿贞姐姐怀里。
果不其然,大殿内里立即停下阿贞姐姐训斥声。
午后,张琬额前裹着药巾,安分躺在寝宫榻上装病。
小长乐眼巴巴的站在一旁,见母后召集巫医去外寻治病之策,方才上前,奶声奶气的担忧唤:“母皇,这回又病的很严重吗?”
自小的印象里,母皇每一回生病都是生死攸关的危险地步。
张琬瞧着小长乐严肃中透着担心的可爱面容,心都险些融化,连忙撑起身抱住她的小身板,哄道:“小长乐放心,母皇这不是没事嘛。”
真是罪过,小长乐到底比阿贞姐姐要单纯好骗,张琬不小心忘记提醒她了。
“那母皇真的不会死掉吗?”
“不会,母皇只是担心小长乐被你母后训斥,才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