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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133)

以前徐先生虽客客气气,却从未这般热情过,前来传话之人,并不知贺道年请宁毓承来所为何事。

宁毓承不禁扬了扬眉,心道肯定发生了大事,有求于他背后的宁氏。

“七郎来了,七郎里面请。”徐先生长揖到底,脸上堆满了笑,侧身让着宁毓承。

“不敢不敢。”宁毓承还礼,笑着谦让:“徐先生请。”

两人寒暄着,贺道年听到外面的动静,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了门边,亲自上前相迎。

宁毓承不动声色将他们宾主的反应看在眼里,进屋后,听到贺道年迫不及待将方通判之死说了,他先是震惊,接着便释然了。

看着贺道年变换不停的脸色,说得唾沫横飞,亢奋又惊恐的模样,心头止不住升腾起阵阵厌恶。

“蝼蚁,蝼蚁.....”贺道年嘴皮翻飞,不停吐出蝼蚁,卑贱,朝廷命官等话。

宁毓承突然出声打断了贺道年:“贺知府,你住嘴吧!”

贺道年的话被堵住,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一时看上去很是滑稽。

宁毓承直直望着他,不客气道:“贺知府,卑贱的蝼蚁,贵不可言的贵人,都只有一条命。贵人命官方通判没了命,你现在打算如何办呢,拿蝼蚁的命,将他的命换回来?”

第65章 ……

贺道年虽表面恭敬,他始终看重的,还是宁毓承背后的宁氏。在他心底深处以为,宁毓承当面不耐烦出声质问,就是对他彻底的不敬。

打算如何办?

该如何办?

宁毓承提出的问题,让贺道年的怒意,犹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七郎,唉,你不知我的难处。方通判他是朝廷命官,他被卑......”

“卑贱”二字不假思索便要说出口,贺道年硬生生吞了回去,心虚瞄了眼宁毓承,赶紧说了下去:“黄驼背将他杀了,这是民杀官,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在江州府的任上生出这等事,我难辞其咎啊!”

宁毓承无视贺道年只想着自己前途的嘴脸,继续问先前的问题:“贺知府打算如何处置呢?”

贺道年被问得噎住,他顿了顿,紧紧盯着宁毓承,压低声音道:“方通判乃是急症而亡。”

宁毓承面色不变,迎着贺道年的视线,问道:“贺知府的意思,无需上报朝廷,隐瞒方通判的死亡真相?”

贺道年点点头,问道:“七郎觉着这样可妥当?”

宁毓承不由得哂笑,贺道年明摆着要拉宁氏下水,一起瞒天过海。

除去府衙的知情人,还有方通判的家人,堵住悠悠众口并不难,威胁加利诱。

但是,宁氏为何要与贺道年一道冒这个险?

宁毓承问道:“贺知府可有审问过黄驼背,以及其他知情人,当时的情形如何,卷宗可能借我一阅?”

贺道年默了默,将当时在场几人的供词说了,很是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的心思,“黄驼背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肯说。此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七郎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对着贺道年的试探,宁毓承神色坦荡,问道:“背后的人为何要指使黄驼背杀方通判?”

贺道年心中转了几转,心一横,将地皮无赖死在狱中,尸首不见之事道了出来。

“这几人死有余辜,就算朝廷得知,江州府也是为民除害!”贺道年正气凛然道。

宁毓承道:“既是为民除害,江州府府衙该开公堂审案,百姓定会拍手称赞,何须在背后偷偷摸摸,做出些上不得台面之事。好好的局面,就这般生生折腾得没了!”

贺道年愣住,心道宁毓承虽说得极是,只是有些事情,的确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

比如地皮无赖能如此张狂,背后是有人替他们撑腰。府衙是是朝廷的脸面,要是被这几人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岂不是伤了官府的面子,让朝廷天家蒙羞。

贺道年心中懊恼,呵呵道:“七郎到底未曾出仕,想得难免天真了些。七郎若是不解,不如写信去向你三叔宁知府请教。”

搬出宁悟晖,贺道年是恼羞成怒在反击了。宁毓承并不在意,道:“黄驼背在何处,我可能去瞧瞧他?”

贺道年一愣,心想宁毓承滑不溜秋,说了半晌,一句有用的话都不曾有。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想要拦着宁毓承,心思微转,又答应了他。

大牢中阴森可怖,黄驼背半死不活,又脏又臭。宁毓承长在宁氏,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吓一吓他,杀杀他的锐气也好。

贺道年亲自陪着宁毓承到了大牢,于四通点头哈腰迎了上前,翻着三角眼,不住打量着宁毓承。

宁毓承不躲不避,迎上他的视线。于四通哪敢再多看,忙垂下头,点了灯笼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黄驼背的牢房,于四通打开牢门,上前一脚踹过去,吆喝道:“贺知府来了,还不赶紧起来!”

黄驼背蜷缩在脏污潮湿的干草中,受了一脚,只微微抽搐了下。

于四通愤慨不已,抬腿欲将再踢,宁毓承扬声拦着了他,朝牢中走去,道:“你出去吧。”

贺道年一直不动声色瞧着宁毓承的反应,见他走进大牢时,脸色开始有些苍白,以为他被吓住了。

正在得意时,宁毓承又走了进去,贺道年有些琢磨不透了。

宁毓承要了盏灯笼,绕

到黄驼背的面前蹲下,抬起手上的灯笼,凑近他的头。

兴许是灯笼光线刺激,黄驼背不顾脏污,头向干草堆中埋进去。

在一晃间,宁毓承看清楚了黄驼背的脸。沧桑,伤痕累累。整个人与这堆干草也并无甚区别,贺道年鄙夷得没错,他就是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