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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考科举(215)

夏恪庵领着差役到了门外,他扬了扬手上的旨意,道:“得罪了。”

差役走了上前,贺道年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道:“我自己会走!”

夏恪庵扬眉,朝差役们摆了摆手,让贺道年自己走了出来。马先生见状,一声不吭跟在了其后。

两人走出门,看到徐先生也站在了那里。他一身青衣,脸色虽不大好,却从容许多,像是早有预料。

贺道年定定看了会徐先生,心头涌起千头万绪,却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徐先生苦口婆心劝过他,莫要做得太过,尤其是他尚在江州府,江州府比不得别的地方,宁氏的根,已经深深扎在这片地上几百年,非他能动。

贺道年不信邪,他只信权势。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宁氏扎根深,便将其连根拔起。

那时他被砸到头上的权势冲昏了头脑,忘记宁氏同样拥有权势。

贺道年尙算镇定,直到进了阴冷潮湿的大牢,终于崩溃了。身后的牢门关上,锁匙的铁链撞击作响,他猛然转身奔到门边,紧抓住牢门嘶声大喊:“放我出去,放本官出去,大胆,本官是礼部尚书,本官是礼部尚书!”

狱卒头都没抬,咕隆了声,转身离开了。

贺道年嘶声力竭的喊声,回荡在牢房中:“本官是礼部尚书,本官是礼部尚书......”

贺氏宅子的库房,夏恪庵站在几个先生身边,看着他们摆在面前的账本,惊奇不已:“先生这个账本,真是妙极了!”

被夸赞的先生并不见高兴,他挠了挠头,茫然道:“妙吗?算学就当这样,清晰明了。”

几个先生是得宁毓承建议,从明明堂请了来清点贺道年的私财,他们没用衙门的账本,用明明堂的方式做核计。

明明堂的账目清晰,珠宝,粮食,现金银铜钱,布帛,古玩等分开,再做总账目。其中,数目,材质,样式等一目了然,只要识字就能看懂。远比衙门用的账目简明扼要,且又不失准确。

夏恪庵去了几次明明堂,领教过了算学工学班先生们的厉害。他讪笑一声,知趣退下,没再去打扰他们。

这时,高捕头走了过来,看了眼到处堆满的金银财宝,眼都看直了。夏恪庵看了过来,高捕头慌忙收回视线,垂下头回禀道:“贺道年他们已经关了进去,夏知府,贺禄跑了出去,可要属下去将他抓回来?”

先前在大门处遇到了贺禄,夏恪庵没理会他,任由他冲了出去。

“他无处可去,等下会回来。”夏恪庵淡淡道。

高捕头愣住,转念一想,心道也是。

尽管贺禄在江州府横行霸道,除去头顶着府衙的这片天,实则如街头的乞儿无异。

守孝时期,宁毓承非必要不出门。现在他除非经常陪着夏夫人去看望外祖父母,便留在府中读书。

下雪时梅花开了,宁毓承早间起来,去园子中剪了几束梅花,外祖父母崔老

夫人夏夫人几处分别送了一份,他自己留了一份,插在花瓶中充作熏香。

才坐下来写了几个字,福山进来,神色犹豫着道:“七郎,贺禄贺五郎来了,七郎可要见他?”

想着贺氏发生之事,宁毓承大致猜到了贺禄的来意,他沉吟了下,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福山应下出去了,很快领了贺禄进屋。他不仅亲自守在门口,还唤来福水,两个粗壮的仆妇一并虎视眈眈盯着。

宁毓承失笑,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福山迟疑了下,才叫了福水等人离开。

也不怪福山紧张,贺禄整个人绷紧,看上去仿佛要与人拼命一样。他身上裹着紫貂大氅,大氅下摆沾了泥土污渍,大红缂丝里被划破了好几处。他一如既往地满不在乎,喘着粗气,恨恨盯着宁毓承,哑着嗓子,急促地质问:“是你,是你们宁氏,是你们宁氏害了我阿爹!”

“坐。”宁毓承也不回答,如以往那般招呼他。

贺禄没坐,他额头青筋突起,拔高了声音,跟发疯一般重复道:“是你们宁氏害了我阿爹!宁七郎,亏我以前那般帮你,你失去了尚书儿子的身份,要屈居我之下,就翻脸不认人了,宁七郎,你丧了良心!”

对着贺禄的控诉,宁毓承面色不变,在榻上坐下,不紧不慢伸手倒茶:“贺禄,我没对不起你。你阿爹这个尚书,不是靠着他的本事得来。当然,谁得尚书之位,你也可以认为,并非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贺禄喘着粗气,一甩大氅下摆,在宁毓承面前坐下,双手撑着膝盖,眼珠往上翻,眼冒火光望过去:“我阿爹没本事,难道你阿爹就有本事了?我祖上比不过你宁氏,我阿爹是自己苦读考中春闱,你阿爹呢,不过是仗着他姓宁,你们宁氏占尽好处,宁七郎,你不配与我说这些!”

“是,你阿爹是不容易,我阿爹是得了姓宁的好处。”宁毓承干脆直接承认,贺禄一时愣在了那里。

“你们贺氏小门小户出身,考中春闱容易,要做官,尤其是要做大官实属不易。只是啊,你阿爹已经忘了自己来时的路,忘了自己的出身,拼命想要挤进如宁氏一样的家族。”

宁毓承将倒的温茶递到贺禄面前,自己捧了一杯在手,平静地道:“你阿爹想要往上爬,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他可以踩着宁氏的尸首往上爬,只他万万不该,踩着底下无权无势的百姓尸骨往上爬。无论是白蜡,春闱科举,都不该成为他拿来操纵,玩弄权势的棋子!”

“而你。”宁毓承看向了贺禄。